江南怔忡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想说一些话却迟迟没有开口。
起风了,风吹过公主的发丝,将细嫩的叶吹落在她肩膀上、头发上。
“我好羡慕这风,它是那么自由,那么随意,想吹到哪里就吹到哪里。”蜀禾突然很悲凄地说,手指缓缓抚平散乱的秀发。
江南想,她大抵是失去了发泄怒和恨的力气,亦或看透了生命的本质,才变得跟白隐一样多愁善感。
“公主不要过于伤心了。”江南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说一些毫无用处的话。
蜀禾好像听到了也好像没听到,她不去看江南,转移了话题自言自语道:“听他们说,令狐幽人已中年,长相也不尽人意……”
说到这儿她忽然转身定定看着江南,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也不如你好看。”
“公主……”
江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曾想蜀禾会如此说,猜不出话中深意,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蜀禾丢下树荫底下的清凉,走近江南身边,凝视着他的脸庞。
江南被她莫名其妙的态度搞得不知如何自处,只能更谦卑地垂下头。
“对不起,”蜀禾说道,“我不该欺骗你,不该利用你对我的情意。”
“公主说的哪里话?公主做任何事,臣都支持。”
江南的心跳的很快,蜀禾的突然逼近让他手足无措。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天涯海角。
“任何事都支持吗?”蜀禾看着他又笑了,这笑容令他心里发怵,总觉得哪里不对。
公主走到白隐常常喂鱼的池塘旁边停下,声音柔和地问:“这水有多深?”
江南的心思全在蜀禾身上,因此漫不经心地回答:“六尺多一些。”
“宫里最深的池塘才四尺半……”蜀禾小声地嘀咕道。
“公主说什么?”
“没什么,”蜀禾飞快地回答,脸上笑意仍未减少,“只可惜这一池春水了。”
“公主……此话何意?”江南觉得不太对劲儿,她仿佛话里有话。
蜀禾安然自得地坐在围着池塘的石栏上,眸色深邃,似乎能将深水一望到底:“我只是感慨四季变换,如此宁静美好的水面到了夏季就会变得波涛汹涌,难以平和了。”
一方小小池塘如何波涛汹涌?江南跟不上她跳跃的脑回路,或许人与人的表达方式不同吧。
蜀禾说完这句话突然站起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饱含深情地望了江南一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决然地转身走了。
前一秒还温柔可掬地同他说话,下一秒便招呼不打地走掉,江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空气中还残留着蜀禾留下的幽香,然而人已不见了踪影。
回到自己所住的院中,江南越想越觉得蜀禾的行为很反常,因此晚饭也吃的无味。当天夜里他临睡着时脑袋里迷迷瞪瞪又想到蜀禾,她的形象在他脑中越印越深,最后迫使他于黑暗中睁开双眼。
蜀禾的真实性格便是如此吗?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摆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态度?江南想着想着更加睡不着,脑中开始回味她白日里同自己的对话。
临近和亲,她为何没有表现出难过?反而还能跟自己谈笑风生?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恐怖的猜测在江南脑中乍现,蜀禾的话在他心里反复排演重组,最后得出的结论吓得他从床上一跃而下,匆匆披上衣服破门而出!
江南欲寻奕青,可他谋士的身份在白天出入内苑已是奕青特批,夜里就更不可能过去。因此他快速放弃了直接去内苑找奕青的想法,然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扣响了远处蒙远的屋门,蒙远打开门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南,没等他开口询问,江南便火急火燎地说:“快带我去找太子殿下!要出大事,一刻也不能耽误!”
蒙远没怎么跟江南打过招呼,但也知道他是太子的宾客,因此丝毫不敢怠慢,急忙听令引他去找奕青。
这时候夜已深,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夜风嗖嗖刮过,明明是初夏暖风,却刮得江南心里彻骨冰凉。
一进内苑,江南便丢下蒙远直奔桃树边的那方池塘。可池塘周围内外一片宁静,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微风拂过时,水面在月光下泛起点点波纹。
江南手扶石栏顿在那里,重重吐出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
等他回过神,奕青与白隐已经被蒙远叫醒,寝阁内亮起橘黄的灯光,奕青披散头发从室内走出,请他进屋说话。
“你先坐,”白隐伸出手安抚惊魂未定的江南,“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深夜跑过来?”
江南喘着粗气,神情慌乱地组织语言,停了很久才说:“我……我怀疑大公主要投水自杀。”
此话一出,奕青和白隐同时坐直了身体,瞬间困意全无。
奕青问:“今天上午你见蜀禾的时候,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反常的话?”
“对。”江南连连点头,“她问我庭院中那池水有多深,还自言自语说‘宫内的水深如何如何’……还说什么‘可惜了这池春水’,我问她何以如此讲,她便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搪塞我。我当时便觉得有些异样,但我对大公主了解不多,以为她性情就是如此,因此也没有深入思考……但就在方才,我突然想通了,她问屋外那池水的深度,很可能要在那里自杀!”
奕青不知何时站起来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边走边分析:“院中池塘水深六尺,宫内大多数池塘水深不
喜欢中九志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