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这日,在夷光的请求下,做为越王的勾践得以离开马厩,来到馆娃宫观礼,后者涕泪横流,一再感念吴王大恩。
宴席过后,夫差来到内殿,夷光端坐在宽大的床沿,一身朱红蹙金描凤嫁逶迤于地,犹如盛开的繁花;头上戴着翎毛凤冠,额前垂下一缕缕珠络,在通明的烛火照耀下宝光熠熠。
夫差缓步走到夷光身前,轻轻揭开那一层珠络,动作温柔轻缓,犹如是怕惊着了夷光。
待得珠络散尽,一张姿容绝世,顾盼倾城的脸庞出现在夫差面前,他深情痴惘地端视着,随即在夷光身边坐下,紧紧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柔声道:“你终于成为我的妻子了,真好!”
夷光目光温柔地望着他,轻声道:“大王厚爱,夷光无以为报,唯有一生相随,祝愿郎君千岁长安。”
“是你厚爱本王才是。”夫差揽住夷光,感慨道:“本王前世不知积了多少福报,今生才能娶你为妻。”
夷光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轻声道:“多谢大王让越王前来观礼。”
夫差俯身在她额间烙下一个轻吻,眸中是似海深情,“你我结为夫妻,吴越两国便如亲家,越王观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紧一紧手臂,又道:“待过些日子,本王便放了越王,将他送回越国,从此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夷光感动不已,泪光盈盈,眼瞅着就要落下,夫差伸手按在她的眼皮上,轻声道:“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不许哭。”
“嗯。”夷光点头,努力将泪意逼了回去,“多谢大王。”
“嘘!”夫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一丝轻笑道:“今夜我们只谈情不谈谢。”
夷光掩唇轻笑,那份自然流露的美态,看得夫差痴了神,“既然不能说谢,那夷光为大王跳一支舞,可好?”
夫差饶有兴趣地道:“当然好,本王还从未见过你跳舞。”
夷光嫣然一笑,缓步来到院中,在那如水一般的朦胧月光下翩然起舞,长袖飞舞,裙裾飘扬,当真犹如仙子一般,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夫差兴之所至,命人取来佩剑,为夷光舞剑助兴,每一次相视,每一个转身,彼此眼中都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
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吧……
一片明月照两心,别处笑声作哭音。
范蠡一人孤零零坐在太湖畔,目光悲哀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馆娃宫,澄黄的酒液不断灌入口中,在他身边是数魂空了的酒罐。
夷光终于成为吴王身边最重要的女人,一如他们最初计划的那样,可他的心却那么疼,像有无数柄匕首在剜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夷光,想起那个坚强勇敢的女子……
爱吗?
是的,他爱夷光,可同时,他又清楚知道,夷光不会属于他,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他的爱……注定没有结果。
冬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垂目道:“夜寒露重,先生该回去了。”
范蠡没有抬头,只淡淡道:“我想再坐一会儿。”
冬云没有再劝,而是俯身坐在他身边,拿过他手中的酒坛大口大口地饮着,喝得倒是比范蠡还要厉害。
范蠡夺过酒坛道:“一个姑娘家怎可这样喝酒。”
冬云目光复杂地望着他,“原来先生还记得我是姑娘家吗?”
“当然。”范蠡有些不敢看她的眼。
冬云沉默良久,道:“先生有后悔过吗?”
范蠡默然不语,许久,他低低道:“有没有都不重要了,一切已成定局。”
“既然先生明白,为何还要借酒消愁?”
范蠡摇晃着酒坛,涩然道:“明白是一回事情,放下又是另一回事情;若人人都能轻易放下,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爱情痴缠了。”
望着神色悲凉的范蠡,冬云脱口道:“那我呢?”
范蠡望了一眼悄然站在远处的黑影,对冬云道:“有人一直在等你,莫要辜负了他。”
听到这话,冬云激动地道:“先生让我不要辜负,那你自己呢?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懂我的心意吗?”
范蠡叹息一声,望着夜空中将圆未圆的明月幽幽道:“懂又如何,不懂又如何,不过是凭添烦恼罢了?”
冬云鼻子一酸,哽咽道:“所以在先生心中,冬云只是一个烦恼?”
“你帮我许多,又岂会是烦恼,只是……”范蠡抚过冬云浓黑如墨的发丝,轻声道:“你该有更好的人生!”
冬云不假思索地道:“可我只想在先生身边。”说着,她又道:“若我的情困扰了先生,那么,我愿意断了这份情。”随着这句话,冬云竟是拔出长剑,割断了一缕秀发。
范蠡万万没想到她对自己竟然如此情深,深到宁可情断也不愿离开,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许久,他抚过冬云肩上那一缕断发,怜惜地道:“范蠡……不值得你如此。”
冬云含泪道:“只要能追随先生身边,什么都值得。”
在这句话后,二人谁也没言语,只是一口接一口地饮着辛辣的酒液,冬云酒量浅,很快便酩酊大醉,人事不醒。
看到冬云酒醉,那个一直站在暗处的人影终于动了,一路走到冬云身边,正是繁楼。
他俯下身,拾起冬云斩落在地上的断发,小心翼翼地放入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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