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赵煜耷拉下头,有气无力地说:“楚主任,如果我能说服我的当事人退出仪表厂的竞购,你肯不肯说服你的当事人放弃继续追究下去。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何?”
“不!决不!”楚天舒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正义最终会战胜邪恶。”
见楚天舒半步不肯退让,赵煜伸手在头发上一捋,恶狠狠地说:“楚天舒,那你是要逼着大家鱼死网破,多败俱伤了。”
“在所不惜!”楚天舒响亮地回答。
“好,楚天舒,你够狠。既然你要把事做绝,那我也就转告我的当事人,拼出一个你死我活来,我就不信就凭你这几个朋友能有多大的能量,可以有必胜的把握。”赵煜说完,把公文包往胳膊下一夹,转身就要出门。
“慢着!”谭玉芬挡在了门口,红着眼睛说:“赵律师,我同意你的条件。”
“嫂子,你……”楚天舒诧异了。
“好!”彻底绝望了的赵煜突然看到了希望,他鼓励说:“要钱,还是要房子,或者其他什么,你只管开口。”
“我个人什么都不要。”谭玉芬一脸的坚毅,她盯着赵煜说:“我只要你做到两件事。”
“说,请说。”赵煜喜出望外。
“一,郭家父子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嗯,这,没问题。”赵煜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二,给仪表厂的下岗职工留一条活路。”
“我已经说过了,我可以劝我的当事人退出仪表厂的竞购,可是他,”赵煜一指楚天舒,咬着牙说:“不,答,应。”
谭玉芬看了看楚天舒,又看了看张伟的遗像,含着眼泪大声地说:“我替我的丈夫答应了!”
夕阳的余辉穿过云层照在了谭玉芬的脸上,闪着圣洁的光芒。
楚天舒无言,他强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想让赵煜看见他心灵的感动与脆弱。
赵煜夹着他的公文包,踉跄着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拉开宝马车的车门之后还回头望了谭玉芬一眼,然后钻进车里,一溜烟地跑了。
等到宝马车从小院一消失,谭玉芬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她扑在张伟的遗像前失声痛哭:“张伟,我对不起盈盈,对不起爷爷,对不起这个家,你骂我吧,骂我吧。”
楚天舒站在谭玉芬的身旁,默默地垂泪,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肩头,哽咽着说:“嫂子,你别哭了。伟哥在天有灵,会感谢你替他完成了他的遗愿。”
大胡、老万和他的家人们听到了楚天舒与赵煜的激烈争吵之后,从各自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们听到了谭玉芬的最后几句话。
这会儿,大家伙一起围拢了过来,他们走进房间,自发地齐刷刷地跪在了张伟的遗像前。
正在痛哭中的谭玉芬大吃了一惊,忙收住眼泪,起身叫道:“起来,大家快起来,张伟,他当不起啊。”
众人一动没动,在大胡的带领下,向张伟的遗像磕下头去。
谭玉芬慌忙“扑通”一声也跪下了。
悲声一片。
楚天舒走到了院子中间,咬着嘴唇,任泪水在脸上流淌。
按照青原当地的风俗,人死之后的第三天,应该是出殡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简易宿舍内外就聚满了仪表厂的职工,院子的一角摆了几十个花圈,大胡、老万,郑屠夫等人帮着把花圈往两辆卡车上装,由于谭玉芬坚决不肯按惯例收大家的礼金,所以,大家一大早就来到简易宿舍,自发前来要送张伟最后一程,把小院和外面的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从公交公司请来的一辆大客车挤上了上百人,没有挤上去的下岗职工又去联系了另外一辆大客车,可还没等开到简易宿舍的院门口,就被在院子外等候的人给挤满了。
谭玉芬含着泪在人群中穿梭,向大家致谢。
那些没有挤上大客车的下岗职工们爬上了装花圈的大卡车。
车辆开出小院的时候,沿途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没有挤上车辆的下岗职工们以这种特殊的方式为张伟送行。
聚集的人群和炸响的鞭炮惊动了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不过,他们从网上得知了张伟的事迹,所以,没有干涉下岗职工们违反城区禁鞭令的行为,只是默默地帮着维持现场的秩序。
楚天舒开车陪着谭玉芬去她娘家接张盈盈。
自从爷爷住院治疗之后,五岁的张盈盈一直住在姥姥家,只是在手术之后见过张伟几次,她见楚天舒和谭玉芬这么早来接自己,还以为是像往常一样出去游玩,活蹦乱跳地上了车。
谭玉芬掏出一条白巾给张盈盈扎上。
张盈盈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她看看见了车座上放着的张伟的遗像,便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爸爸怎么没来?”
谭玉芬说:“盈盈,爸爸要出远门了,我们去送送他。”
张盈盈仰着小脸蛋问:“爸爸要去哪里?”
谭玉芬忍着悲痛,说:“爸爸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长大了,懂事了,妈妈再告诉你。”
张盈盈急了,她问:“妈妈,是不是我不听话,惹爸爸生气了,他才要出远门的?”
谭玉芬摇着头,悲伤得说不出话来了。
张盈盈急了,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哭着说:“妈妈,别让爸爸走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爸爸的话,好好练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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