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彻底透亮了,不用再往草原上流一滴水了,哼着小曲在走廊里背着手溜达着。
三四个水箱车装满了水,一车接一车的往外拉。查娜急了,牲畜喝水的事比自己的事还上心,在电话了催着嘎查长。额日敦巴日不得不硬着头皮往矿山上跑。
我吞吞吐吐地说:“嘎查长啊,真让我犯难,一手托着你,一手擎着任钦。思前虑后这水还是不能放啊,阿来夫这人属猪八戒的倒打一耙。井下的水少了,就算把那根水管子的口割开,也没水流了呀。任钦修路的水是从尾矿库里拉走的,水泥石子能吃那里的水,牛羊喝了能行吗?”
这几天阿来夫老往额日敦巴日家里跑,推都推不出门。嘎查长说:“这片牧场打不出水来,你是清楚的,要不从北面的吸水井引一路水过来,水泵和塑料管嘎查垫付,牲畜喝水的铁槽子,给做两个?”
我牙缝里挤出一点笑:“见外了,这么大的矿山,不差那点电钱,塑料管仓库里有。明天电工过去接上电,让他把水管扯过去就是了。”
额日敦巴日的心也亮堂了,出了门迈着轻快的脚步给查娜去了电话:“好在矿山没跟阿来夫较劲,前几天他把羊群圈到了办公大院。我是厚着老脸就差跪下了,矿山才让了步。”
查娜咯咯笑着:“又不会让你白跑腿,过来拉我到矿山洗个澡,在奶头上抹上蜂蜜,管你吃个够。让你爬山过河张着口的喘……找别人办成了,你不吃醋啊?”
巴雅尔在混凝土搅拌机前面遇到了任钦。他瞅着100多米以外路边的獭子双手擎在空中东张西望的,想到了矿工打猫头鹰和掏獭子的事。对任钦说:
“井口的那个区长和獭子一样,嘴皮子吧嗒吧嗒响,光说不练。”
任钦没听进他的话,和小舅子比划着,说:“水没啥问题了,把人组织好,争时间抢工期,挣的就是时间钱,拖一天多大的使费啊。”
小舅子摆了一下手,示意把嗡嗡响的搅拌机拉下闸,满嘴的黄牙全跑到了嘴唇的外面,塞给姐夫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说:“你的,放在车里,这些捎给林矿,这烟很不错的。”
任钦要去矿山,巴雅尔在后面碎步走着说:“你可要跟矿山说一嘴啊,猫头鹰可是不能再打下去了。井口和矿堆四边一转悠,弯腰能捡上20多只,白白放走了1000多只老鼠呐。”
任钦以前干苏木长,没少往嘎查跑。对猫头鹰、秃鹫、獭子、老鹰有着一股天生的感情。至于猫头鹰一天能吃多少只老鼠,没人去数过,咬死了摆在地上能看见,吞在肚里没人能看出来。他拉开车门:“你说的数,是书本上的,畜牧站的人也是从书本上学来的,有几个人到草原来,跟在猫头鹰的屁股后面点数的呐。猫头鹰一下落下来,老鼠进了洞,吃没吃到只有猫头鹰知道。你能闹机密了,还是我能。”抬腿上车前又说,“海里的鲸鱼有集体自杀的,草原上的猫头鹰有没有?没亲眼看见可不能乱说是矿工打的,要有证据啊。”车后面冒着长长的黄土烟儿,巴雅尔吐着唾沫骂着:“白白吃了我一只大羯子,回过头来替矿工说话。额呸!”他又回到了搅拌机那里,找包工头说了几句闲话,套了几句口风,原来任钦是那个人的姐夫。
巴雅尔揪住自己的头发,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旗里和苏木里的好多人是不是都得了病?个个都怪怪的,以前错了的,现在反倒变对了。他反着水流往上走,越走水流越小,哗哗的流水声慢慢成了咕咕的细流。西大门南面山包后面的绿草让水流剪成了一条小沟,水塔的溢流口往外流着粗尿杆子。水塔东面多出了两条排水管,满管口的水柱子流进了水箱车里,一车一车的水运到了包工头的搅拌机里。任钦小舅子的搅拌机喝了矿山的水,大把大把往兜里赚钱,怪不得任钦替矿工说话。他向阿来夫蒙古包的方向走去,远远看见嘎查长的车放在那里,又调回头来往回走,边走边给阿来夫打电话:
“来我商店拿些芹菜和茄子回去,卖不动开始烂掉了,不用钱啊。”
“小孩的姑姑出了车祸,我在医院里呀。”
“要不让查娜过来拿吧。”
“她也不在,回娘家去了。”
他晃了两下头,额日敦巴日的车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犯着嘀咕地说:
“你让嘎查长去接查娜啦。”
阿来夫回话说:“没有呀。车停在那里有两三天了,那晚喝高了,停在那。在医院门口看见嘎查长了,他也来看病号。”没说完话,查娜进了额日敦巴日的车。巴雅尔一万个想不通,阿来夫为啥要说假话:“啥时候回来,有急事找你。”
阿来夫握着手机不说话。巴雅尔差点忘了自己也是个放羊的,两个人不在家,谁圈羊回圈啊,急忙问:“你在几号病房?找你有急事。”
阿来夫结结巴巴地说:“你不是在草场嘛,咋的又在串店了呐。”
“十点多一点到的啊,我媳妇没打通查娜的电话,让我催你去拿菜呀。再有5分钟就到了,几号病房呀。”
阿来夫忙说:“手机没电了。”说完把手机的电池抠了下来。
巴雅尔瞅着阿来夫蒙古包里亮着灯,额日敦巴日的车又停在了那里。山包东面十几匹马狂奔而来,阿来夫在马群后面不停的吆喝着,套马杆在肩上上下抖得厉害。他去远处找马群了,前些天有盗马贼到牧场来偷马。他担心盗马贼盯上自己的马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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