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渊打量着她的神‘色’,心下明白了几分,又是叹息,又是愧疚道:“你是在怪我吗?”
宝锦低声道,她缓缓抬头,“这是我欠季馨的……”
“只是当初……既然知道是我,为何你放任我的复仇,而不告诉我真相?!”
锦渊眼中闪过一道黯然---妹妹果然还是对自己心有芥蒂了……”
她苦笑道:“当我发现时,你已经做的有声有‘色’了,我从没想到,我那小小软软的宝宝,竟然已长成这般出‘色’----我只需在暗中看着你,小心扶持着你,一步步走向至高之位,而不必再跳出来与你相认了……”
她苦笑加深,低喃道:“可你居然也将心遗落到他身上---我没有阻止,是因为只有看清了这个人,你才会最终死心……“
她的声音,再不如先前的铿锵,“可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是无辜的……他没有背弃任何人……”
她闭上眼,无声地流泪,这一刻,如神祗般高高在上的景渊帝,而是无助孱弱的‘女’子,正为情殇而泣。
重要的,在意的……憎恨的,想要长久相守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啊……
宝锦闭上眼,一张张栩栩如生的容颜在眼前熠熠浮现,随即,便沉入虚无,消逝不见。1-6-k-小-说-网
宛如指中沙,镜中月,海之蜃。待你伸出掌心想要捉牢,一切,便在这岁月萧瑟,悲欢离合中化为乌有……
此时日光金黄湛亮,照得人面都是一片光华模糊。风拂‘玉’帘轻动。带起玲珑清脆之音,正是宁静温暖晨时,宝锦却只觉得苍白惨淡,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一双温暖而熟悉的手将她扶起,“宝宝你怎样了?”
宝锦抬起头,呆呆看着姐姐熟悉而陌生的容颜,‘唇’角微动。好半天,才艰涩地挤出了一句-
她地眼空芒而又寥远,仿佛连魂魄都被吸去几分,惟独那墨‘色’重眸中央的一点,却凝‘射’出强烈的光芒。
“你到底是怎么了?!”
锦渊见她神情怪异,似颠似狂,心下大骇,连忙扳过她的肩头摇晃道。
“姐姐…….16”
低低的声音,仿佛是疲倦到了极点,又仿佛是沉郁‘激’烈近乎爆发。缓缓地,宝锦抬起头,直直看向锦渊----
“这一路走来,可真是远
她好似在梦呓。却又带着‘洞’彻一切的冷然和悲悯,“可是,这般结果,就是你想要的吗……皇姐……!”
她一字一句地吐出,诡谲而不祥的气息,在互相扶持的两姐妹间氤氲飘摇。
锦渊顿时楞住了。
仿佛是千年之久,又仿佛只是转眼一瞬,她缓缓的。静静的‘抽’回了手,居然微笑起来。
她轻笑着,仿佛‘洞’悉了人心底的秘密----
“你还是在怨怪我了……”
她轻轻叹道:“因为我,才连累你遭遇了这一切,你原本就不该被卷进这旋涡……”
“你我姐妹一体,本也没什么连累之语……”
宝锦静静地望定了她。黑幽幽的眼里光芒耀眼----
“但今日这般局面。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颠沛流离。家破人亡?!这一切,难道你从未放在心上吗?!”
仿佛是冰冷的岩浆一朝灼热,从血脉中喷涌而出,宝锦只觉得喉头发烫,有什么东西从心中爆揩,不吐不快----
“姐姐,这个朝廷社稷,几百年的元氏天下,这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在你的眼里,究竟是什么?!”
“是一颗颗可以拿捏的棋子?还是一堆堆泥塑木雕……还是,任由你转赠赐予的玩物?!”
宝锦的眼中,泪滴落得厉害,她只觉得面上一阵滚烫,不知不觉间,却是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怨怼喊了出来。
随后,便是一片死寂。
锦渊地身躯僵在了那里,微风吹过她的长发,乌檀卷雪一般,再看不见半点动静。
满头青丝,就那般缓缓的,缓缓的,低了下去。
“你说地对,也许,是我的自以为是,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锦渊的声音毫无苦涩,甚至不带半点痛楚,只剩下,心如止水的平静。
这话音听在宝锦耳中,却好似有利刃划过心头,一阵剧痛过后,只留下近乎凌迟的悲绝。
“父皇没有男嗣,我在他的默许下,从小就学习帝王之道,目下无尘的‘毛’病,也许在那时就已经酿下了。”
锦渊近乎是微笑着说的,她地声音平静而温婉,好似长姊在谆谆教导,絮絮慈语。
“少时,我就知道父皇跟方夫人之间的暧昧……可是婉芷那时候,也不过是个略微比你大些的孩子,她那黄鹂般的笑声,我至今还记得----那时候,我绝不会料到,那般羞怯可人的孩子,竟会有这般深沉的机心和预谋!”
“父皇驾崩后,天下尽掌我手,于是我便为所‘欲’为,随意玩‘弄’机巧,将整个天下当成了自己地嫁妆!”
锦渊地笑声中带着无尽讥诮,那是对自己过往的切齿讽刺。
“我轻视了天下之争地冷酷,也轻视了逐鹿者的野心和手腕,落到这等下场,也算是贻笑大方。”
她低低笑着,却仍将身躯站得笔直----
“宝锦,你说的对,是我对不住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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