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了整思绪,不知怎的,心中竟是焦虑灼灼,仿佛有虫蚁在啃噬内心最深的那一块----
“她那日似哭似笑,瞧着‘精’神也不太稳定,原来竟出了这样一桩事……”
宝锦前后一想,只觉得心中一痛。先前辰楼主人奇异遁走,任由她跟皇帝两人流落荒野,吃了好些苦头,心中原有不满,这下也冰释溶解了。宋麟闻言,手攥得更紧,心中焦心似焚,却偏偏一个字也不能吐,觉得口干舌躁,眼中发涩。
宝锦定了定神,“她如今怎么样了?”
“几位执事正在联手为她医治……”
宝锦稍稍松了口气,正要再说,却听‘门’外有匆匆的脚步声,连忙使了个眼‘色’,宋麟意会,连忙闪身躲到了侧间,只听正‘门’有人轻剥两下,急声道:“‘玉’染姑娘您睡了吗?”
“还没呢……”
宝锦轻身上前,将‘门’打开,只见张巡颤着‘唇’道:“万岁跟皇后娘娘吵得沸反盈天,如今正负气不肯敷‘药’呢!”
宝锦心中一惊----才刚回宫,元气未复,帝后二人就这么大吵大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她来不及想,匆匆披了外裳,随张巡而去。‘色’清辉,照得地上的石砖也光滑莹润,绣楔鞋踩在地上,有着惬意的凉。
“娘娘还在院中吗?”
宝锦不‘露’声‘色’地问道----那两人都是眼高于顶的‘性’子,这一番大闹,若是再看见自己这个眼中钉,只怕皇后不管不顾,定要拿自己出气。//.
张巡也是‘精’老了的人。听宝锦这话气,连忙宽慰道:“姑娘放心,娘娘盛怒之下。已然离去。”
宝锦微微一笑,一派温文道:“其实唤我去也顶不了什么事。万岁不肯上‘药’,我也只能帮着劝,他那个‘性’子,谁敢正面跟他拗着?”
“万岁脾气峻刻,满宫上下被他的冷眼一扫。都吓得说不出话来,象您一般三天两头跟他争执,换了别人,早就下了昭狱。”
张巡如此叹道,见宝锦虽然神情恭谨,凝身细听,眉间却不见任何受宠若惊之‘色’,只得心下暗叹一声,真是个冰美人……
两人赶到正院。只见正房中一派凌‘乱’,茶盏随意掷在地上,好几只都是粉碎。碧绿的茶梗在白‘玉’石砖上闪着水光---显然,是被人用力摔成地。
一旁的宫人用手中如意替两人揭开隔界的水晶帘。悄声道:“‘药’在桌上。万岁把太医‘门’统统赶走了……”
张巡蹑手蹑脚地上前,见皇帝歪在榻上。神情冷峻木然,不由心中一叹,小声道:“‘玉’染姑娘来了……”
皇帝闻言,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却很快又陷入沉默之中,身影宛如一尊凝固地木雕。
张巡随即退下,殿‘门’紧闭之下,只剩下两人一立一躺。此时天届拂晓,窗纸上透出些白来,宝锦眼尖,见皇帝半‘露’的肩上仍有淤黑一道,如孩童地嘴一般狰狞翻着,知道是水中浸泡过久,引起了化脓。
她莲步轻启,上前将他身上的薄衾揭起,将伤口完全‘裸’‘露’,随即到‘门’边轻声吩咐了几句,随即便偶***送上了盛着温水的金盆。
宝锦用洁净棉纱浸了‘药’剂,随即将银刀烤炙,刚一碰到皮‘肉’,就听皇帝倒‘抽’一口冷气,猛然回头,剑眉几乎凝成个川字----
“你这哪里是在敷‘药’,竟是要切下朕一层‘肉’来。”
宝锦耳中听着,手下却格外发狠,几乎真要要剜下一层来,火热的‘激’痛让皇帝全身都为之‘抽’搐----
“您的伤口被恶物所染,已经化起脓来,不将那些腐‘肉’刮下来,就是有再好地金疮‘药’,也是无济于事。”
皇帝听她解释得入情入理,眉头这才舒展些,他忍住痛,居然开起了玩笑,“你我在荒野中求生,那样的险恶都过来了,老天爷不会这么不张眼的。”
他话没说完,只觉得一阵巨痛,额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来,抬眼看时,却见宝锦最后用力绑紧后,终于打了个潇洒如意结。“觉得好些了吗?”
皇帝剑眉紧皱,只觉得伤口一阵清凉,知道是‘药’起了效用,于是微微颔首,躺在榻上也不睡去,只是握住了宝锦的手,“陪朕说会话吧?”
“说什么好呢?”
宝锦看着眼前满目创痍的景象,话到嘴边,仍是吞了回去。
皇帝顺她眼神一看,只见满地凌‘乱’,面上浮出一丝苦涩笑容,想起方才跟皇后的一场争吵,半暖的心又慢慢冷下来----
“你说我随意行险,这倒没怎么说错,可你在这离宫之中,可也没闲着,倒是做了些什么?”
皇帝气咻咻半坐着,看也不看皇后一眼,举止之间,冷淡已极。
皇后一时愕然,随即急怒道:“京城那边物议鼎沸,我封锁消息也是权宜之计。倒是刘荀李赢等人,身为阁臣,却在京中编排歌谣,把我说成了蛇蝎毒‘妇’……!”
皇后说着,眼圈一红,珠泪就坠下,“他们污毁我的名节,以下犯上,万岁就不打断治罪么?!”
她自觉冠冕堂皇,毕竟是结发之恩,皇帝再怎样也不能容忍人辱骂自己地妻子,却不料皇帝闻言,‘露’出了一个极古怪、极森冷的微笑“这歌谣唱的是什么?!”
这是严峻地质问,而非单纯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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