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皇宫,天牢。
天牢与冷宫相邻,是个偌大的地下牢宫。
里面阴冷潮湿,暗无天日,即使晴天白日,也要点灯照明。
前朝,这天牢原本是夏天用来储藏东西的地库。
陈隆与周运辰将大苏一分为二之后,陈隆创建大陈后,在此方圆数里建成皇宫之后,这地库就变成了天牢,用来关押触犯国法家规的皇室中人或个别朝廷重臣。
家丑不可外扬,就是这天牢存在的理由。
某牢间中,陈坤成坐在潮湿霉腐的衰草上,闭眼靠墙,心如死灰。
眼前一片黑暗,就像他走到绝境的人生。
身上的伤痛噬骨焚心,时刻蹂躏着他,提醒着他一切都是残忍而真实的。
半个月前,他还是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帝王;如今,他是身陷囹圄,命如草芥的废人。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他到底错在哪里,才落到如此下场?
是从他急不可待想当皇帝,勾结周运辰弑父夺位开始,还是从他杀了朱云起开始?
是从他不听明月的劝诫放过陈镇东开始,还是从他专宠苏婉柔开始?
他越想越糊涂,到最后,疼痛提醒他,他已经没必要想明白了。
将死之人,此前种种,对错已无足轻重,荣辱皆是浮云掠影。
他这一生,大梦一场,执着于帝位皇权,登峰造极之时便是大祸临头之始。
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刻,一切都是对的,一切也都是错的……
陈坤成睁开眼睛,心境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因为他在这世上已经无可争,无能争;无可恋,无能恋。
等待他的将是灰飞烟灭,化土成尘。
放眼四顾,偌大的天牢灯光幽暗,安静得像座坟墓。
他经历了生世的大喜大悲,如今孑然一身,如孤魂野鬼。
这一刻,他如释重负,四大皆空,心无挂碍。
他终于可以无所畏惧,一身轻松。
“凄凄……”
他没了舌头,笑起来的声音含糊谙哑,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凄怆。
他笑着,笑得双泪长流。
“潇湘,明月、清风,我对不住你们……”
他在心里默然忏悔,泪水纵横在满是血污的脸上。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他转头看去,看到两个狱卫搀扶着陈镇东走了过来!
陈镇东又想来折磨他了!
陈坤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可随后,他看到狱卫打开他所在的牢门,动作粗鲁地把陈镇东往地上一掼,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了,连牢门都没锁。
什么情况?
陈坤成愕然。
陈镇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坤成盯了他半天,最后壮着胆子过去推了他一下,他翻了个向,脸转向上,仍然闭着眼睛昏沉不醒。
“哈!报仇的大好时机!”
陈坤成一跃而起,兴奋莫名,连身上的伤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满地打转,想找件趁手的武器杀了这个害得他生不如死的兄弟,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他不甘心,看看自己枯瘦如柴的双手,想了想,干脆骑身而上,双手慢慢掐向陈镇东的脖子。
陈坤成紧张得屏住呼吸,生怕陈镇忽然醒过来,可直到他的双手掐上了陈镇东的脖子,陈镇东也没醒过来。
怎么回事?
陈坤成愣了,松了手,坐在一旁,拍拍陈镇东的脸,没反应,又拍,再拍。
陈镇东迷迷糊糊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转动眼睛四下打量。
陈坤成吓了一跳,跳起来就想扑上去重新掐死他。
陈镇东看清眼前一切,想起什么,也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乍一看到披头散发的陈坤成,一时竟没认得出来,吓得两眼一闭,跪地抱头求饶:“阎王爷,阎王爷,饶命,饶命!”
陈坤成一愣,僵滞了动作,愣怔地看着他。
陈镇东拼命磕头:“阎王饶命,阎王饶命……”
见对方半天没动静,陈镇东慢慢抬起头,盯了陈坤成半晌,总算清醒了。
陈镇东一屁股坐在了衰草上,傻了一样地盯着陈坤成。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无语。
“陈坤成,呵,我也进来了,你高兴了吧?”
陈镇东长叹一声,先开了口。
“……”
陈坤成说不出话来,脸上却慢慢绽开了笑容,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陈镇东本来想发火,不知怎么,扑哧一声也笑了,笑着笑着,便捂着自己的脸嚎啕大哭。
陈坤成愉快地坐在一边听他哭,只觉得那是世上最动听的音乐。
虽然他不知道陈镇东为什么这个德性,但他感觉得出来,此时的陈镇东比他还伤心,比他还痛苦。
“陈坤成,你真是个灾星!碰着你我就没好事儿!”
陈镇东一边哭,一边痛诉。
陈坤成以此为荣,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你告诉我,苏玉辙和陈云凰两个人,为什么怎么杀他们,他们都不死?”
陈镇东哭到高潮处,情绪激动地扑过来,剧烈地摇晃着陈坤成,哭嚎着问。
杀不死苏玉辙和陈云凰是他无能,摇晃他做什么?
陈坤成冷哼一声,嫌烦地推开陈镇东。
陈镇东被推了个仰面朝天,爬起来,又不离不弃地扑上来,继续摇晃他,“你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把你打倒了,苏玉辙和陈云凰又来捣乱?我明明把他们乱箭射杀了,可隔不到十天,他们又好端端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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