旼华从小千娇万宠,任谁的话也不听,发起火来,连整个后宫也要抖上几抖。她从殿中退出,心里烦闷,将仪仗斥责开来,自己独自穿过御花园,往偏僻的宫室闯去。行至一片松林中,如针般的枯叶满地,有风吹过,听得松涛滚滚。
有宫人偶从此处经过,均被她喝得远远,赶命似的跑了。若大的林子,只剩她一人立在其中,天地寂静,松香扑鼻,似有什么忽然盈入了心底,扑在空荡荡的胸上,她深深叹了口气,眼泪就滚了下来。
许是因为天地广阔,又只有她一人的缘故,只觉身上包袱通通放下了,竟能畅快的痛哭一场。从出生起,她就什么都有。要什么,只要手指勾一勾,就有人自动奉上前来。清河郡王是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在还未分清男人女人,还不知道天伦人伦之前,她就爱上了他。
她以为,勾一勾手指,他就是她的了。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远远的瞧着他,半分也不能再靠近。
也不知哭了多久,心里竟生出浑身畅然的感觉。天空忽然飘飘扬扬的洒起了雨花,她抬起头,看着雨丝从天而降,落得她睁不开眼睛,心反而沉静下来。
她就那样站在雨中,知道该找个地方躲,才不会淋湿衣服,可是她却一动不动,只是站着,仿佛要站到天荒地老。
眼到之处忽然出现几只红梅,再一看是纸伞上的画。
她回过头去,是清俊威武的面容,只听他轻轻道:“要生病的,跟我回去吧。”那声音好像有蛊惑的力量,让旼华不容反驳。他替她撑着伞,自己却站在雨外,两人缓缓往前走着,心思各异。
她穿着大红底子缕金牡丹缎面长袄,立在青松之中,像是盛开极妍的蔷薇,虽是满身皆刺,却异常的柔软动人。平日里无论她如何张牙舞爪,在苏且和心里她却一直都只是为了心爱之人跳入御河的平常娘子。那日他从御河中将她救起,她像只小猫般缩卷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气若游丝,着实令人疼惜。
仪仗早已寻了过来,有宫婢拿着月华底绿萼梅披风,上前要替旼华裹上,却被斥道:“我不爱这些。”
且和见她湿了半身,不禁有些逾越,接过披风亲手替她系上,道:“你也该让官家省心些。”
旼华倒似被说动了心,乖乖站着任他伺候。
将公主送至绯烟殿,且和正要告退,只听旼华道:“你衣服都湿透了,回去先换衣衫。”她的语气温柔又亲切,与平日大不相同,使得且和微微一顿,随即才道:“谢公主关心。”
待回到福宁殿,又有绯烟殿的宫人送了姜汤饮子过来,说是公主赏赐。那宫人亲眼瞧着且和喝了,才回去复命。
自尚美人复宠,宫中妃嫔皆爱往蕙馥苑去,临冬倒不计前嫌,来着不拒,通通闲话一番。赵祯对她亦是极为看重,日日必去瞧她,且对饮食膳药等均要亲自过目,以保万无一失。
德妃更不敢怠慢,每日都遣人去给尚美人请安,问其所需所想之物,宫里有的,总先拨给她用,宫里若是没有,也紧赶慢赶的从外边弄了来,只求她舒心。
一时间,风光无两。
这日,赵祯宿在沉香殿,天还未亮,已有内侍在廊下叫起。他十二岁登基,少年成帝,随着太后早朝惯了,每日皆在卯时起身。
尚寝局的内侍宫婢井然有序的进殿伺候,弄月从褥被里直起身子,玉手拨开淡紫的帷帐,正欲说话,却听赵祯道:“别动,天还早着,你再睡会。”
弄月垂下手臂,娇声道:“臣妾想伺候官家穿衣。”
她的声音千娇百媚般从帷帐后传来,极为蛊惑人心。赵祯笑:“有一众的人在,你尽管安心睡着。待天亮了,再起不迟。朕下了朝去蕙馥苑,你若无事也多去陪陪尚美人,她怀着子嗣,日日无趣得发慌。”
弄月心里发酸,只是不敢发作,轻声回:“是。”
宫人伺候着赵祯穿了朝服、梳了头发,又用青盐洗了牙,方捧上几碟点心。赵祯就着酥酪吃了青卷,正要去东宫早读,忽听见外头有吵闹之声,隐隐有人道:“别惊扰了圣驾。”
赵祯听了,问:“怎么回事?”
阎文应从外殿进来,跪至地上道:“仁明殿走了水,奴才早已遣了人去扑火,此时已救下了。”
赵祯行至廊下,见西边天上火光犹亮,脸上变了颜色,愠怒道:“朕去瞧瞧。”
阎文应道:“官家,那儿油烧火燎的,又浓烟呛鼻,若是伤了龙体,奴才可要作死了。”
赵祯瞪了他一眼,道:“啰嗦。”
因发现极早,火势并不算大,从柴房烧起直到通鉴馆,倒还未至南北二楼。待圣驾巡幸,火已浇灭大半,只剩零星微火。
司籍司尚宫见官家驾临,忙上前行大礼。
赵祯面露忧色,望着黑烟滚滚,问:“可有人受伤?”
那尚宫回道:“因是半夜着火,并无人受伤。倒有个通鉴馆的宫人因冒火进殿拿书稿,被火灼伤了眼,还请官家召医女来瞧瞧。”
赵祯问:“书稿可都拿出来了?”
尚宫默语片刻,方道:“烧了一半。”
赵祯见通鉴馆几乎夷为平地,想着两年来收集的籍册竹简、劳苦修撰的书稿均被毁于一旦,正是惋惜,又听尚宫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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