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元殿烛台高筑,寂若无人。忽闻“嘭”的一响,静姝唬了大跳。抬眼瞧去,方知赵祯将手中书册狠狠摔在红木案上。
赵祯抿着嘴唇,满脸紧绷绷的,面无颜色。
静姝从未见过赵祯生气,甚至没见他跟谁急过,素日里总是一副温雅浅笑的样子,但帝王终归是帝王,眉头一皱,便能令身侧之人惊恐万分。
殿中伺候的宫人纷纷跪了下去,低眉垂眼,屏声静气。
赵祯思忖许久,令周怀政将帕子和书镇收起,“此事涉及御前侍卫,待朕查明了自会处置。”静姝听闻,深知其意味,不敢多言,恭谨道:“是。”
赵祯起身,“如今正是年下,皇后操劳,朕不扰你了。”语毕,往殿外走去,又道:“朕还有事要处置,改日再来瞧你。”
静姝不敢挽留,亲自帮赵祯整好衣袍,理好发冠,又送驾至殿外,望着御驾走远了,才返身回殿。
夜中风雪犹大,天空漆黑如墨。北风呼啸,静姝立在廊下,看着鹅毛大雪在昏黄的灯光下纷纷飘落,心中惘然。
若离劝慰:“娘娘,天寒地冻,小心着凉,还是早些安寝罢。”
静姝失落道:“如此天寒地冻的,他竟然还要回去。”
他,自然是指赵祯。
她伸出手去,任雪飘落掌心,融出水来,冰凉彻骨的滴下去。若离从小宫女手中接过石榴红孔雀纹缀狐毛披风,裹在静姝身上,轻声道:“太后病重,还政于官家,不理朝事。官家又刚刚亲政,自然朝务繁忙。一时想起事来回去处置,也是平常。”
静姝缓缓转过身来,眼底含泪,眉头微蹙,使人见之怜爱。她轻移莲步往殿中去,又叹道:“这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话还未完,被若离嘘声打断,越发低声道:“皇后贵为国母,臣民爱戴,如何能说出如此丧气之言。”
静姝苦笑一声,听着雪声戚戚,跨入内殿。
眼瞧着要到福宁殿了,赵祯却令抬轿之人停一停,说着就要下轿。周怀政一路随来,心中一直忐忑不已。见官家站在雪中,顾不得其他,忙令人取了雀金裘来服侍赵祯穿上,罩上雪帽,又围了大貂鼠风领,“官家想去哪儿走走?”
赵祯抽了口冷气,淡淡道:“就你和苏且和跟着,其他人依旧回殿中,切不可张扬。”周怀政见赵祯脸色不似平常,不敢阻拦,忙吩咐派遣了众人,自己才提着四羊方角宫灯,随在赵祯身侧,小心翼翼问:“官家,您这是要去哪里?”
赵祯不耐烦,斥道:“闭嘴!”吓得周怀政再不敢多言。
因天色已晚,至翠微阁时,有两个小内侍边说着玩笑话,边熄灯下锁。见雪中来了三人,因宫灯已经熄了大半,风雪又密集,也看不清楚是谁来了。
小内侍冷得发抖,只想快点做完事钻被窝里去,见有人来,以为是当值回来的宫人,也未仔细瞧,隔着风雪便喊:“是哪司的人?这么大雪天,尚宫竟也不让人早些下值。”顿了顿,又道:“快快回屋去吧,等夜灯都熄了,路就难走咯。”
赵祯听见,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周怀政连声斥道:“小兔崽子嗳,也不瞧着是谁,就乱喊,不要命了么?”
两名小内侍听出周怀政的声音,忙停下手中活计,迎过去赔笑,这才瞧见是官家,吓得半死,顾不得天寒地冻,便往雪中跪去,嘴中哆嗦道:“官家万福。”
赵祯只道:“起来吧。”说完,便往院中走去。
宫人房里没有地龙,只分了些许黑炭取暖。莫兰畏冷,将炭火烧得极旺,又用密实的罐子装了滚烫的水放于被中取暖。听见有人敲门,哪里想从暖和的被窝中出来,遂遥遥朝外面喊道:“是谁啊?”
赵祯没好气道:“是我。”他在雪中呆得久了,虽穿着羊皮小靴,仍觉脚趾已冰冷到没了知觉,只木木的杵着,跟根棍子似的。
偏生莫兰没听出他的声音,外面风声雪声夹着人声,也不知道是谁。
莫兰道:“有事明日再说罢。”说完她屏声听了好一会子,见外面已无人说话,以为人走远了,才要安心窝回被中,却又听见外屋大门“咯吱”一响,似被人强力推开了,冷风猛地灌入门中,吹进屋里来。
莫兰不知发生了何事,忙掀开帷幕,披了件袄子,趿着鞋子掌了灯。正要去外屋查看,却见有人迎面而来,细眼一瞧,竟是赵祯。
莫兰又惊又喜,顿时眉开眼笑,迎过去帮他将身上的雪片拂去,扬眉笑道:“大雪天的,你怎么来了?”她牵引他至火炭旁坐下,惊道:“你的手好凉。”
赵祯一时忘了要质问的事,反担心起她,皱眉问道:“这么冷的屋子,你晚上睡得着么?”
莫兰背过身去,将袄子穿好,搬了凳几坐到赵祯身边,将他的手捂到自己手中揉搓着呵气,笑吟吟道:“习惯便好,盖上两床大棉被,然后往被窝里放两个滚水罐子,也很暖和。”她歪着头柔声问赵祯:“手上暖和点了么?”
赵祯点点头,莫兰又问:“脚冷么?要不要去床上坐着,我都捂热了。”话音未落,脸先红了。
赵祯喜欢她害羞的模样,心中不觉一动,握紧她的手,神情颇为复杂的望着她。许久,才轻轻道:“朕呆会就走。”顿了顿,心头似压着千万斤重,缓缓开口道:“朕有一事要问你。”
莫兰见他神色不同往日,也收敛了笑意,“六郎尽管说。”
一听她叫六郎,赵祯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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