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王其实很早就醒了,只是剜腐肉伤元气,此后几日都下不了床,直到今日才能到床下走走。
允也嫆被原内官领着到空王跟前时,他正半靠在踏上看书。
原内官似是有意给这两人相处空间,临走时还带走屋内侍候的人。
允也嫆宛如被强灌了好几碗姜汤,心下一片苦涩,只她一个人,是要她立在一旁侍候空王起居汤药么?
可是……空王要是不喜罚她怎么办!?
“坐下吧。”
在允也嫆的胡思乱想中,空王懒懒开口。
屋子里有绣凳和官帽椅。
绣凳就在空王躺着的床榻旁边,离火炉近,官帽椅则在屋子的中庭线上,离火炉远。
“殿下可要侍候?”允也嫆屈膝行礼,谦卑问。
空王摇头。
允也嫆心下一喜,不犹豫的坐到官帽椅上。
床榻上有深色帷幔,允也嫆坐在官帽椅上,便看不见空王,同理空王也看不见她,此情况下,虽然冷了点,但允也嫆心头一松。
她默默转着在伽摩寺时,法师给她的佛珠,祈求空王别离她。
法师曾说,此佛珠受过院内德高望重的住持开光,很灵验,允也嫆此刻觉得这佛珠是个好东西,一向厌恶她的空王,始终没有喊她,落她面子的举动。
允也嫆不觉放松,寒意就更加明显。
“阿秋……”允也嫆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为何不坐火炉边?今日不是才失足落水,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空王一连两问,将允也嫆问愣了。
空王今天的语气似乎不像之前,是病体未愈,中气不足的原因?
允也嫆两步走到榻边,冲空王行礼,“殿下如今要养身体,妾身体又有恙,该离殿下远些,以防将病气过给殿下。”
“允氏,我从前见过你。那时你在和母后身边的人呛嘴,四五个女官都说不过你一个人。”
允也嫆先是一愣,然后想起自己被留在椒房宫时候的事,那段时日,她老被关禁闭,大有要鱼死网破的意思,所以皇后宫里的人只要说她,她就摔筷子砸碗,然后跑到椒房宫外边哭。
皇后宫里的人要是拦她,她就抵抗,谁都不放在眼里。
直到皇后将玉儿瓷儿带走,还扬言要把允府的珍珠玛瑙我带进宫来,她才恢复理智,渐成今日模样。
“妾从前很是无状,求殿下赎罪。”
空王嗤笑出声,“宫里的教仪女官给人带面具的本领,素来高强。本来,你若是真诚些,我们也不是不能好好相处。”
空王讽刺的很直白,允也嫆只将头垂着,面上看似一片平静,心底却快速翻飞。
空王自从被贬后,就爱上了佛经。
佛经能干什么,允也嫆说不上深层意思来,但小时候她和母亲一起去上香,听着禅师讲法时,除会昏昏欲睡外还会心绪宁静。
空王大抵也是求一个宁静罢了。
而他为何会如此?
空王这一辈只两个皇子,空王的弟弟还是在他已经十六时,由一个低位嫔妃生的,远比不上他由先皇后生现皇后养的尊贵。
所以就是他多了一个弟弟,他的太子之位也不会有动摇。
他从小当太子,遇到的人自然无不有尊敬他的,所以他自小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便是他在聪慧,身边人在教导他,这世间不光有光明还有黑暗,他少年时也不很得其中深意。
然,在他突逢变故,身边他原先信任的臣下,好友,或是……亲长中若有翻脸不认人的,他必然受不了。
自然他便很厌恶曲意逢迎。
可,允也嫆并不是曲意逢迎,而是无可奈何。
她从不想曲意逢迎这皇室的任何人得好处,她只想谨慎又谨慎的活着,只想不害身边亲近给她送命。
“殿下教导,妾毕铭记于心。”允也嫆又行一礼。
给空王展示真实的自己,别开玩笑了,她和空王又不熟,也不欲在他手里讨好处,为何要做真实的自己。她只想好好活着,空王要是看多了她真实的样子,不是想和她好好相处,而是想直接杀了她呢?
“你额上的伤……”
“母后给妾送了很好的药……”
“待明日梁义入宫时送药来再涂。”
空王话说到一半就仔细打量允也嫆,允也嫆叫空王不说话,就提了皇后送她药膏的事,然后不等她说完,空王就冷下脸来不准允也嫆用皇后给的药。
“是,妾今日仍用往日用的药。”允也嫆老实听话。
“你叫什么?”
“妾唤也嫆。”
“你家里人叫你什么?也嫆?阿嫆?还是嫆嫆?或是你有别的小字。”
允也嫆更显木讷,她差点脱口而出嫆嫆二字,“妾没有小字,父亲,母亲唤我也嫆。”
女子小字可以及笄后由父母赠予,或是幼时手帕交之间浑叫着玩。
允也嫆小时候性子野,身边朋友多,手帕交却没有,后来和甘棠交好,甘棠是个很守规矩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会随意给允也嫆起小字,所以十多年来,她叫叫着玩的小字都没有。而及笄父母取小字这事,允也嫆及笄礼是在闫隆办的,那事整个允府都忙着筹备婚礼,她的父亲母亲并无人想起这事。
“那今后我便也叫你也嫆,我字温恕,往后别叫我苻郴。”
允也嫆愣住,不由将目光落到床榻上。
那晚的话,他听到了?!
等等,她那晚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什么不敬的话,或是大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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