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碧落无语。
星本无邪,月本无异。
现在已渐入深夜,月挂星悬听就离人的序曲,上演着无声胜有声的默契。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佟久舟从昏睡中醒来,看到了钟远日。
他就坐在床边关切的注视着自己,剑眉凤目,鼻正唇薄。
男人一袭粗布衣裳,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身如玉树、胸脯横阔,又似乎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他偏小麦色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英俊。
这男人乌黑深邃的眼眸,温和得似乎能包容一切。
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无一不在暗含着高贵与神秘优雅。
多亏了少年的麦色皮肤和下巴中间一道明显的美人沟,佟久舟一度竟觉得从此男子的眉宇间依稀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像。
佟久舟回想起一路上行色匆匆,倒也一直暗自小心谨慎,但自己仍在遇见此人之时无故坠马,瞬时觉得眼前少年十分可疑……
再一思量,此处人迹罕至,这少年又打扮的如此普通不起眼。
“普通”。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普通得让你感觉不到他出现在前面。
就因为他打扮得太普通了,所以才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
说不定,他就是一个善于伪装成“普通人”的不“普通”之人。
三界之中,地界的芸芸众生,你我皆凡人,谁都不是仙。
似乎“普通”二字担当起来非常容易,但并非对于每个人皆是如此。
尤其是对深藏不露的高人而言,想要做到滴水不漏更是难如登天。
赤裸裸来到人世间,每个人芸芸众生中的亿万分之一,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如同一大块闪耀金子中的一小粒而已。
而可当一粒金子被埋在沙滩中的时候,一层又一层的沙砾包裹上来,金子渐渐被人们所遗忘。
有可能是几年,也有可能是几十年,甚至是更久,人们都有可能发现不了……
金子都是高贵的、自信的。
可是在沙砾包围中的金粒变越来越多的孤独。
此时的他若不够坚强,便会在每次大浪淘洗和风吹雨打中,随波逐流、卷入深海;
如果金子足够坚强,就会抓住每次浪淘雨打、不断洗尽铅华,慢慢释放出身上那天生的耀眼光泽。
直至终有一日,金子被有缘之人发现了,就是以为贫穷的人在沙滩上发现了它……
地界中但成就功名之机凡人之成长,岂非和金子的历劫一样?!
人生充满了伤痛、酸楚、凄凉,向生而死的建国立业、以及向死而生的修身养性。
每一步都不容易,每一步都要小心经营。
那么……
眼前这个麦色少年究竟是误打误撞的过路“普通”人,还是在玩深藏不露的大智若愚的高手呢?
掩饰好心底的疑惑,佟久舟迎向钟远日关切的目光,双拳一揖:“多谢兄台搭救之恩。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钟远日豪爽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答道:“兄弟多礼了。免贵姓钟,名远日。大家都叫我‘阿钟’。此名乃家师所起,小弟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家师习武至今。”
佟久舟自记事以来,从未真正和炎驭帮以外的人单独共处一室一日以上。
即使当他有需要,忍不住去找女人时,他也从不在同一女人处过夜超过一晚。
在他看来,女人只是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一种工具,和一锭银元、一枚棋子的作用是差不多的。
钟远日算是第二个和他相处超过一天的外人。第一个是那个神秘女人———华梦。那个他一直想找、但至今尚未找到的神秘女子。
佟久舟是个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男人。对外人,绝不会轻易放下戒心。但说来奇怪,上一次对华梦,这一次对钟远日,都没有出现他预期中的戒备感。
佟久舟暂且放下心头这些疑惑,赶紧抱拳回礼,说道:“小弟佟久舟多谢钟兄救命之恩!在此欠佟兄的这份人情,日后定当鼎力相还。”
“佟兄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况前日坠马之时,佟兄身体并无大碍,在下只是略施援手,何足挂齿?请勿放在心上。”钟远日连忙摆手表示不敢当。
钟远日的反应让佟久舟稍感心安,至少目前看起来他不是一个占精取巧的奸诈小人。
由于在炎驭帮激烈的竞争环境里孤独的长大,封闭式的生活、师父的高深莫测,梦中恶鬼的肆意纠缠,长年累月下来,佟久舟从小小的孩童长到英武的少年,高大帅气。
但他的内心却越来越封闭,越来越敏感,越来越不相信陌生人,对他人施予的好意或善举总是抱有怀疑的态度。
这时候,他的心就会开启自我保护机制。
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试探、研制,再试探、再验证,再不断的得出可靠结论后,佟久舟才会开启下一个话题。
当然,他做这一切,都是在巧妙地溶于行动语言中的。
一旦发现对方的虚伪,他就会立刻把自己封闭起来,让对方面对自己坚强带刺的外壳,从而看不到自己的软肋而无从下手。
唯一一次例外,是之前面对那个神秘青衣少女华梦之时。
并非华梦的美貌霍乱他的心智,而是那股清冷干净之美让他忘掉了防护,但却丝毫不含有以前那种男人对女人的yù_wàng之感。
这只能说是欣赏,极致的欣赏———以至于大脑忘了做其他思考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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