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也惊讶的走上一步,拿起一匹白叠布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皱眉道,“此物为何这般昂贵西州有多少人种植可是极难成活”
店主叹了口气,“种的人倒有一些,好活得很,你看外面那生白叠,原是不值钱的,山那边天气寒冷,大伙儿多是用白叠来絮被而已,只是纺起来极难,也就是西州城的一些贵人爱用这白叠布来做脸巾和袜子,才有巧手的妇人费心费力的纺将出来,因此都是论尺来卖的。”
琉璃心中盘算,她若记得不错,一斤棉花至少能纺出半匹多粗布来,但一斤棉花只要八文,半匹粗布却要三四百文,这其中的差价她抬起头来,微笑道,“劳烦裁十尺下来。”
店主原以为这笔生意要泡汤,突然听见这声吩咐,不由眉开眼笑,“娘子果然是好眼光,咱们西州人都知道,白叠虽是看着不起眼,论舒适却是绸缎都比不过的,若是不浆洗,越穿还能越柔软,娘子多用几回自然便知道好处。”手上便忙不迭的拿了尺子来量了十尺本色白叠布,仔细的裁下叠好,双手送到了小檀的手里。小檀一面给钱,一面稀罕的摸了摸,“倒是厚实得紧。”
琉璃笑而不语,只对裴行俭道,“回去我便给你做几双袜子出来,只怕比细麻的要强。”
裴行俭略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琉璃,点头笑道,“好,你给自己也做两双,也好知道这西州的白叠布的好处。”
从白叠店里出来,琉璃心中有事,一路默默盘算,又随手买了些日用之物,挑了些上好的细绫,正想转身回去,裴行俭却道,“琉璃,前面有家夹缬店”
夹缬店琉璃抬头一看,可不,不远处一家店铺前的木牌上赫然写着“夹缬”的字样,看去好不亲切。她和裴行俭不由相视一笑,一起走了过去。
一走进店门,熟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三面墙上那或红粉相间,或蓝白交杂,或做三彩五彩的夹缬,让整个屋子显得一片花团锦簇,琉璃略扫了一眼,便看到了一幅熟悉的婴戏图,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走向掌柜,“这位老丈,借问一句,您的东家是安家哪支”
掌柜略有些诧异的看了琉璃一眼,“这位娘子莫不是认得在下的东家这夹缬店刚开不久,东家正是长安的安家四房,东家的夹缬在长安也是赫赫有名的。”
琉璃笑道,“我姓库狄,舅父的如意夹缬倒也是去过几回的。”
掌柜惊讶的张大了嘴,随即便满脸绽开了笑容,“娘狄娘子小的久闻大名了,这店里好几幅夹缬还是娘子的手笔,都是再受欢迎不过”
琉璃笑道,“老丈过奖了。”
掌柜拍腿笑道,“小的全是诚心实意,娘子有所不知,这西州贵人的喜好和长安颇有些不同,如今托官家招工匠入西州的福,染坊也有了,雕工也找到几个好把式,只是能画夹缬的画师却实在难寻,这西州的画师多是画佛像的,画出花鸟也和佛爷似的,只能敬着娘子若能”突然拍了拍头,行礼不迭,“娘子恕罪,小的老糊涂了,东家说过您是有福的,如今已是贵人对了,娘子怎么来了西州何时来的”
这掌柜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的风格倒是与久未见面的那位安家六郎有五分相似,琉璃忍不住笑了起来,“是随夫君过来的,算上今日才是第二天。在长安时,倒也曾听舅父说过在西州开了家新店,不知六表兄如今可在西州”
掌柜摇头,“六郎前些日子已经回长安了,他的性子原是呆不住的,只怕过些日子会让三郎过来。”
琉璃眼前顿时便出现了安三郎那两撇阿凡提式的胡子,点头笑道,“三表兄性子沉稳,主意又多,听说如今西州商机日多,倒是让他来主持局面最是稳妥。”
掌柜点头不迭,“可不是,自打麴都护回了西州,祇家、张家的好些贵人也都回来了,前年麴家玉郎回来后,当年便开了好些工坊,来往客商过所时也再没刁难过,比先前便利了许多。这两年西州城里少说也多了百来户富贵人家,客商更是添了两三成,连房子、米面都涨价了,正是开店的好时机,唉,却不知突厥那边”突然间看到正凝神听他说话的裴行俭,忙不迭的又行礼,“这位可是大娘的夫婿小的有礼了。”
裴行俭微笑点头,“老丈不必多礼,不知老丈贵姓,在西州住了几年”
掌柜笑道,“小的姓史,原是西州人,年轻时走过几趟长安,如今老了,承蒙安家郎君厚爱,给他看看店铺。”
裴行俭笑着闲谈了几句,话头便转向了这两年西州新添的工坊,掌柜道,“原来这市坊对面是女市,最是见不得人的龌龊去处,玉郎回来后便改做了工坊,从敦煌、肃州那边引了几百号汉人工匠过来,如今皮匠、木匠、泥匠、铁匠各种大小工匠竟是一应俱全,手艺也是极好的,如今西域各州府多有来买。”
裴行俭笑着点头,琉璃突然想起一事,忙问,“不知这工坊里,可有专做器具的能手”
史掌柜不由愣了一下,皱眉想了半日,“娘子问的可是能做机关器械的大匠,想必应是有的”突然一拍大腿,“听说麴家玉郎便是极有能为的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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