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慢慢的掀起,露出裴行俭清俊的面孔,他的头发高高束起,却没有戴头巾,本来戴的那朵大红绢花也早已被丢掉,披风下穿的是一件的碧色圆领窄袖袍子,袖口下摆处被灯光一照,看得见有极雅致的竹叶暗纹,正是琉璃送他的那件冬袍。此刻,他看去已没有半分刚才的“妖娆”风姿,反而比平日更清爽几分。
看着眼前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的琉璃,裴行俭苦笑着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
好半晌,琉璃才终于抬头忍笑问道,“你怎么认出哪个是我怎么没去拉那个戴着人胜的”话说刚才想到他做的人胜戴到了别人头上,想到裴行俭可能认错人,她心里的确有些不是滋味
裴行俭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才微笑着开口,“一支人胜算什么不管你穿成什么样,我自然都能认得出来。”
琉璃脸不由一热,声音也低了下来,“胡说,你才见过我几次”就算裴行俭对自己是一见钟情,也绝对没道理能对她的身影能够如此熟悉。
裴行俭的微笑变得更深了一些,“我见过你的次数,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琉璃有些诧异,抬头看了裴行俭一眼,忍不住也被他脸上的那份愉悦感染,笑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裴行俭久久的凝视着她的笑脸,声音变得有些发哑,“你自然不会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好些”
琉璃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眸色在慢慢的变深,突然间只觉得周围的一切,近处门楣上那些绚丽的花灯,远处那些喧闹的歌舞,似乎都迅速的消失了,只有眼前这个人在离自己越来越近,下一刻,她几乎是晕眩的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听见他在自己头顶上满足的,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她几乎也想叹息一声,却终于只是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他的胸口有一种从外表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的坚实,让她心里某个空悠悠的角落突然安定了下来,她不想再说一句话,不想再去想任何事情,只是闭上眼睛,隔着茧袍静静的听着他心跳的声音,那声音又快又强劲,就像节日的鼓点,就像她自己此刻的心情
小巷里一片寂静,似乎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在这片宁静中慢慢合成了一个节拍。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口突然有脚步和说笑的声音传来,琉璃一惊之下回过神来,刚想退开一步,裴行俭的双手微一用力,又将她搂在了怀里,低声道,“别怕,是和我们一样的。”
和他们是一样的琉璃有点迷糊,心情却奇异的安宁了下来,伏在他的怀里没有抬头。脚步声到不远处突然停了下来,随即响起了几声轻笑,听上去似乎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声音,接着又是脚步声响,却是渐渐走远了。琉璃顿时明白了裴行俭的意思,她在库狄家时也曾听下人们说笑过,这一夜,原本就是长安城的年轻男女幽会tōu_huān的日子,听说乐游原的树林中,偏僻的小巷子里,常有鸳鸯
甜蜜里微微涌上了一些羞恼,她忍不住低声道,“你放开手,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我还有好些事情要问你。”真的有很多事,比如那宅子该怎么处置,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都不是这种情形下能够问出口的
裴行俭轻轻的笑了起来,“不好,琉璃,你不知道今夜我多辛苦才把你抢到手从初六那日跟恩师打了那个赌就开始准备,各种情形都要想到,欠了好些人情,还扮了一回踏摇娘”
裴行俭那外罩娇红披风、头戴美人面具的“惊艳”的造型顿时再次出现在眼前,琉璃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立时却又想起了初六晚饭前苏定方曾经目光锐利的从头到脚打量了自己一遍,原来是从那时候这对师徒就开始准备斗法了
她刚想问他们到底是打了一个什么赌,却听裴行俭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琉璃,琉璃,你也不知道,以前每次见你,我要忍得多辛苦才能让自己不伸出手去,把你搂在怀里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
琉璃心底顿时变得一片柔软,不知为什么眼眶有些发热,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
裴行俭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琉璃的头发,笑了起来,“傻琉璃,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们俩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么”
琉璃一愣,不由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裴行俭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时候定下的是哪一天”
裴行俭的眼里只有明亮的微笑,“就是适才定下来的。前几日恩师找人卜了期,说是四月十七、六月十一和九月初二是今年最好的日子,我原想着六月或许从容些,不过如今已明白过来,四月十七才是最合适的日子”
四月十七,他当是过家家么琉璃忙道,“时间太紧了,好些东西都来不及准备。还是六月好不好”
裴行俭低头看着琉璃,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时间还太久了些。”又放软了声音道,“琉璃,我等不及了。这些天,我明知与你只有一墙之隔,却无法和你说一句话,看不见你一眼,你不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挨”
琉璃知道他大概总有几分夸张,只是这些日子来,心头何尝不是同样惦念惆怅半天才道,“只是不到三个月了,我”只是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幽黑双眸,那些想好的理由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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