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念跟宋姝挑灯夜战三百会回。
次日清晨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扶着腰耷眉拉眼地坐在大树下的石凳上。
凛冽肃杀的空气里有着泥土的淡淡土腥味,昨日后半夜下了场秋雨,一阵秋雨一阵愁,天气越发冷起来了。
秋蝉挣扎着发出最后一声哀鸣,便要等来年的新蝉发声。
一片尚未完全枯萎的叶子落下来,落进沈非念的手掌里,她看着还带了绿色的树叶,想着很多人死去时也如这叶子一般,正值青春。
又或者,不知秋冬已到,不知大限将至。
黄雯匆匆过来报信:“姑娘,到今日凌晨前,聂楼主已将事情全部办妥。”
沈非念转着叶柄轻轻点头,抬头看着东边升起的旭日,红得像个熟透了橘子,又像颗火红的柿子。
很多人都看不到今天的日出了,真可惜,这么美呢。
“沈小友似乎有心思?”私底下,傅老唤沈非念作小友,他坐在沈非念对面的石桌上,捡了粒黑子,问,“会下棋吗?”
“会一点点,不算精通。”沈非念执了白子。
傅老笑着落子,“要学会下棋才好,棋道里蕴含了千变万化,行一步望三步,甚至十步。仔细布局,小心落子,一来一去间皆是博弈,待大局落定时,你的棋局,应在你掌握之中。”
“我听闻,擅棋者,皆是深谋远虑之辈。”沈非念说道。
“不错,擅棋者,胸中有千般丘壑。”傅老说着,抬眼看了看沈非念:“渊王爷,就深谙棋道。”
沈非念觉得他意有所指,但不知具体是在说什么。
她放了粒白子下去,马上就被傅老围死了一大片。
“可以悔棋吗?”沈非念小声问。
“那可不行,落子无悔。”傅老毫不客气地吃掉沈非念的白子,“元威已经伏法,听说,陛下不准备将他斩首示众,而是关进了大牢里,老朽想,他一辈子也走不出那间牢房了吧?”
“走不出那间牢房的人有很多。”
“嗯,陛下动了手,自不会让他们再出来,不过,他应该再小心一些,不该留下痕迹。”
“傅老?”
“京中擅长生杀之事的人有很多,除了他的御林军,渊王爷的司恶楼。还有劫匪,仇家,一念之间误入歧途的妓,行窃不成被人发现的贼,甚至,他们自相的残杀,或者干脆是,膳食相克,中毒身亡。”
傅老眼睛看着棋盘,口中悠悠缓缓而出的话,让沈非念慢慢挺直了后背,这位看上去和和气气的老者,手段可一点也不和气。
最后老者笑眯眯地望着沈非念,“你说,皇帝他何必亲自动手呢?”
“作为帝王,他难得有一次行使至高无上皇权,断人生死富贵的机会,大概是不想放过吧。”沈非念笑说道。
“说得好,皇帝还年轻,压不住性子想耍耍威风,感受下春风得意的少年快哉气,本无过错。少年人嘛,哪个不想逞fēng_liú?但是,他作为帝王,此举荒唐至极。”
傅老眼睛看着棋盘,伸手放着棋子,还是缓而悠的笑说声,“可你我是做臣子的,天子从不犯错,就算有不当之处,也是你我臣子不够敏锐,未曾进言提醒,错在你我这等臣子身上。所以此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该想想,如何转劣为优。”
“盛朝要动手了吗?”沈非念立刻问。
“如果我是他们,我昨日就动手了,文华公主还是年轻了一点啊,若换作她的那位父亲,咳咳……”傅老说着咳嗽了两声。
沈非念忙搀着他起身:“傅老,秋意凉,外面风又大,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无妨,年纪大了就这样,一会儿一个毛病的。”他拍了拍沈非念的手背,“我自己回去,你留下来吧,好好看看这局棋,看能不能破。”
沈非念让黄雯送傅老回房休息,回头又看棋局。
他留了个残局,白子被逼到绝境。
沈非念琢磨了好一会儿,不查日头已经升了起来,再有两柱香的功夫就该去谈判的正殿里。
她便将棋局先放下,回屋梳洗换衣去。
古缘自大树后慢步而出,瞧了会儿棋局,捡了粒白子,落在棋盘上。
不止盘活了棋局,还反杀了黑子。
他抬眼望着沈非念离开的方向,笑了下,“傅大人可真看得起你的棋艺,给你留了个天残局。”
十月二十八,会晤第十二天。
沈非念刚换完衣裳,喝了口豆浆准备去正殿,在门口迎面就撞上了怒气冲冲的沈棋。
他气急败坏,几步上前,看动作是想提起沈非念的衣领,结果被黄雯一巴掌拍了回去。
“元家的事是不是你派人去做的!”他喝声问道。
傻逼,沈非念在心里暗骂。
白了他一眼,沈非念问他,“元家的事,你一个姓沈的这么着急上火是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入赘进元家改姓元了?”
“沈非念!”沈棋指着沈非念的鼻子,“你竟敢拿朝政之事报你的私仇!”
沈非念一把抓住他手指,险些给他撅断了,“沈棋,现在是谁有私心?”
沈棋的食指被沈非念折得都要成一个反形弧线了,疼得他身子也跟着蹲下去,“你放开我!”
可沈非念偏要用力地再折一下,痛到沈棋险些跟着力道跪下,沈非念这才满意地松开了他的手指头。
她觉得这人太可笑了,“沈棋,不就是元家替沈昌德收受贿赂,你们将银钱都放在他名下,以免被陛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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