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熄闻言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说道:“臣总有种错觉——陛下不似凡人。心有谋略不输人,眼看权势如浮云,言爱人实则无情,见美色而不动心……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所求非是皇图霸业,所谋非是江山美人,这些东西,倒还不如痛痛快快一场醉。”锦色掩目低声道,“确确实实只是一介ròu_tǐ凡胎,不过人间一过客。”
慕容熄轻捻着指间青玉扳指,突然好奇般问道:“陛下……当真从未心动吗?”
锦色顿了顿,慢慢说道:“未曾。”
“这可真是叫人难过。”慕容熄面上故作心伤地摇头叹道,眼底却是真真切切划过一抹黯然。
“承蒙错爱。”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让锦色以为他已经失了兴致,敛了那样的心思,因此才真情实感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慕容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fēng_liú面容俊美如初,眼角眉梢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阴沉之色,轻声哼笑道:“熄早已心有所感,怪只怪我……入戏太深。”
初时不过想随手戏弄一下,再回首却已是戏中人。
眼前人长发墨眸,肤白胜雪,看着也无甚特别的。可他只消看着女君面容,便能记起过往她一颦一笑一嗔一怒。
不笑时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笑起来也只是浅浅淡淡轻柔得像风,身上总是透着股温润柔和的气质,可眼睛和声音又始终清冽如冰,仿佛永远不会为外物所动。
够了。
慕容熄想,他实在已经忍的够久了。
从前过惯了旁人投怀送抱的日子,以为没有人能拒绝他伸出的手,不过是时间问题,她终有一日会有所回应。
如今却是真的明白了,她心如磐石,不可转寰。等,是没有用的。唯有争,而且要不择手段。
反正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君子,从前只不过是不屑于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而已。
可既然决心去争,只不退让是不够的,还必须要大有所为。
***
陆蕴不慎落马受伤后,东源小殿下——也就是南昌的准帝君,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的传言不知哪个时辰就悄悄流传了起来。
说他妄图暗害蕴王君,说陛下当场怫然变色,怒斥东源小殿下。
女君在含元殿照顾蕴王君的时候,小殿下正把自己闷在屋子里醉酒高歌,疯得不成样子。
最初认清事实后,一开始他是恨得锦色咬牙切齿,恨她明明不喜欢却又百般纵容自己,后来又难过得抓心挠肺,怨她为什么不能喜欢他,最后却只剩下一个念头,发了狠立下誓要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从今往后,那个人就只是表姐。
那个乞巧节手拨莲灯满眼温柔的、那个大雨夜手持长剑孤身赴险的、那个三尺高台手握乾坤君临天下的……那样一个清风明月般的女子,他不知不觉间放在了心底。
然后有一天,又得抹去所有痕迹,全部封存遗忘,假装从不曾夜里痛哭失去骄傲。
殷战回了东源。
就像他来时一样,走亦然无声无息。
锦色听说这个消息时,正在陆蕴宫里边看折子边陪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了一句:“到底是少年人。”
小孩子三分钟热度,散了便好了,早几天醒悟就多几天快活时光。
九重深宫里,她自己不想待,也不想同别人一起待,更不希望谁因为她进来。
陆蕴半靠在榻上,柔软的目光缠丝绕线般缱绻多情地落在她身上,像无数个往常一样温声出言宽慰道:“陛下宽心,小殿下向来性子爽落,想必这会儿已然自己想开了。”
锦色说:“朕知道。年少总多情,但终有一日,他会得遇良人。
陆蕴温柔道:“陛下亦是良人。”
只是不属于那少年而已。
那日马球赛上他不是故意摔的,却也没有止损。殷战的马擦撞到他座下的马时,他没有及时躲开,对方的球杖扫到他的马蹄时,他也没有握紧缰绳。
因此顺理成章地坠马受了伤。
陆蕴没有想过害那孩子,他只是想要那孩子看清,自己在女君心里的位置,就算她不爱任何人,自己对她而言依旧最重要。
陆蕴敛起思绪,柔声提起另一个话题,询问道:“陛下想好要出的殿试题目了吗?”
“倒是真有一个……”锦色放下手中的朱笔,合上折子放到看完的那一列,说道:“国家之安危在于人心之得失,而人心之得失在于用人行政。朕想出一个题目,就问那些将来可能会做官的考生,该要如何冶官、有何良法。”
殿试向来只考时务策一道题,着重考察的是考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陆蕴失笑,点评道:“这个问题,倒是颇为新奇。臣参考殿试时,先帝出的题目大致是……如何重现帝尧时期清明政冶之景,听起来甚为深远,实则过于宽泛。”
锦色想了想,赞同道:“这倒是真的,重现帝尧盛世,财政、军事、文化少不得都要提一提……问简答繁,这样一想,倒显得朕的题目过于单薄了。”
关键是,再深奥的,她也想不出来了。毕竟她只是个半路皇帝,没有从小就受到大儒的专业教育。
陆蕴:“题目上不必过分在意,空谈不如实干,就算策论答得天花乱坠,也不如放到任上考核两年。”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陆蕴在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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