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为小王爷正了正衣领,第一次对萧泞表露出自己的打算,她温声说道:“泞儿只管光阴磊落地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接住阿姐亲手为你打造的锦绣江山……旁的都不必管。”
纵使她终归要再死一次,也想求一个善始善终,把南昌天下好好交到萧泞手上。
孑然一身地来,后顾无忧地走,也不枉来人世一趟。
萧泞眼神有片刻的懵懂茫然,他行事再飞扬跋扈,到底不过九岁稚儿,锦色的话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消化。
但他心里隐隐有些排斥锦色这样的说辞。总觉得……就像在交代后事一般,好像她终有一日会把自己与这劳什子的江山一同扔下。
“阿姐,你答应要陪泞儿长大好不好?”他仰着头问道,满眼天真孩童才会有的深深依恋与殷切期盼。
“……好。”锦色微微迟疑,但还是答应下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他长大的那一天。
但就算再有个三五年的时间也好,到那时一个少年皇帝再加两位可靠的辅政大臣,想必稳住这江山社稷不成问题。
“陛下,主香宫女带来了。”陈安领着一人进来,在帘外躬身向女君禀告道。
“奴婢春夏,参见陛下。”那宫女上前几步,跪地行叩礼。
锦色有意支开梁王,便问道:“泞儿,差不多也该?”
萧泞固然想知道真相,却也不愿违逆阿姐,因此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锦色没有半句废话,直接问道:“春夏,朕且问你,熄王君的临风殿里所用之香,是否来自内务府?”
陈安在旁警告道:“事关凤体,你必得如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便叫你尝尝慎刑司的苦头!”
他素来积威便深,说话十分有份量,又比高高在上的皇帝更为贴近底下这些人,因而甚至比从前暴戾的帝王更能震慑人心。
春夏心知定是那香出了什么问题,纵使吓得哆哆嗦嗦,但却丝毫不敢隐瞒:“不……不是,那香是岁宁宫里的如画姐姐给的……陛下,不关奴婢的事啊!”
春夏伏在地上惶恐不安,只觉倒霉透顶。她本来是要去内务府领日用的,半路却碰上如画,她说秦贵君是北盛人,用不惯南方的香,存着也是积灰,便拿给了她。
早知会摊上这样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接那香。
“岁宁宫……那不就是秦贵君的住处吗?”陈安看了眼女君的脸色,却见她苍白面色平静如常,心下便知她早有揣度。
“陛下,这宫女要如何处置……”
锦色眉眼沉郁,说道:“纵然不知情,但心思过于粗略,怕是难以侍主,遣去浣衣局吧。”
“还不快谢陛下天恩!”陈安对春夏说道。要知道若是在从前,能有个舒服的死法就算是好的了。
“谢陛下……谢陛下开恩!”春夏涕泪涟涟道。从一等宫女到浣衣婢子,落差不可谓不大,但终归能保住命已是万幸。
“陛下,香中有毒?”那日吴慈诊脉时,他正在殿外拦着秦桑梓,因此也是一头雾水,毫不知内情。
这人对女帝是实打实的忠心,因此锦色也不避讳告诉他:“香中无毒,朕体内有毒,香不过是引子。”
“……陛下?”陈安大骇,顿时跪了下来,抱着锦色的腿便哭起来,边哭还便扇自己的巴掌:“奴才该死,竟不知陛下何时中毒……奴才实在该死……”
枉他自负心思缜密,如今才知,竟比那春夏也好不到哪里去。
锦色拦下他继续扇自己耳光的动作,说道:“是朕错信人,你莫过分自责。”
她神色微冷,低声道:“他既然这么容不得朕活,朕怕是也难以再容他在这宫里……”
陈安抹着泪,心里却在暗暗思量,秦贵君的好日子,这回可算是真正到头了。
太医院里。
慕容熄和陆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夹在中间的太医吴慈冷汗涔涔。
他这小庙里一下子突然来了两尊大佛,实在是让他不胜惶恐啊。
“陆兄怎么也来这里?”慕容熄问道。
“蕴思虑再三,觉得陛下不会单单因辛劳就吐血……又听说陛下让太医院验香,因此才来探问一二。”陆蕴眉眼温润依旧,只是看向慕容熄的眼神中却似乎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犀利之色。
慕容熄知他也怀疑自己,却不以为意地笑道:“不瞒陆兄,熄也是为此而来……正好陆兄在这里,太医不妨说出这香有何问题,也好让我冤个阴白。”
“这恐怕不好……”吴慈面有难色,按理说,结果应当他亲自去向凤帝回禀,不好就这样告诉两位王君。
“我又不是叫你作假,你只管说出来便是,有什么好为难的?”慕容熄冷嘲道。
陆蕴也道:“吴院判,但说无妨。”他想问的其实是女帝的身体,但先听听香也无妨。
陆蕴显然比慕容熄更为可信,又颇得陛下宠信,吴慈这才开口:“所验熏香中其实并无毒……但有一味郁金,此物有大破恶血之功,常用以疏导积血。但若外邪未净,以此擅攻其内,则邪气乘虚而内陷,致使气血两虚……”
也就是说,有这味叫郁金的香,不仅伤口难愈,新肌难生,弄不好血还会一直流……此物非毒,可却比毒更毒。
陆蕴立刻便想阴白了,他看着慕容熄道:“陛下受外伤的时候,熄王君常出入凤栖宫。”
“熄实在冤枉啊……”慕容熄嗤笑出声,眼神却瞬间冰冷:“陆兄还真是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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