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逆着夕阳,身披黄金战甲,拔剑指天,欲比天高――花解语
李村是一个小世界,离开李村后我一直在怀念它,如果我知道选择离开李村就等于选择走进另一个忙忙碌碌,尔虞我诈的世界,我一定不会在十八岁那年选择进入梦中的大学,那一年,我永远的离开了李村,那一天,我选择了遗忘孟别离。
记得孟别离走的那一天,我第二次真实的见到死亡,恐惧依然从无边的虚空中□□,不同的是,这次伴着心痛,痛的无法呼吸。那一刻,我忽然记起,在我们十三岁那年,他曾逆着夕阳,身披战甲,拔剑问天,而后对我莞尔一笑,让我倾了心,动了情。
在李村的某个角落里,有一条古时的回廊,老人们说那是古时候的一座别院只是被战火毁了,如今只剩下了这一段残破的回廊,我们称它“旧巷”。旧巷的尽头是一户人家,那个低矮的房屋里只住着一个老人,老人姓赵,是几十年前从外面来的,他刚来的时候,村里人都喜欢往他这跑,问他外面的事情,听他讲烂俗的故事。后来问的人多了,但是他的回答却没有变,渐渐地也就不再有人理会他,只有我们这样的小孩子,还会是不是的跑去他那里,听他讲讲那些传奇的故事。我最喜欢听的就是吕布和貂蝉,项羽和虞姬的故事,对于英雄、美人的理解,这些故事就是开端。以至于我认为李村的男孩甚至是男人都不能称之为“男人”,只有像吕布那样的英雄才是真正的男人,李村所有的女人也不是真正的女人。只有像貂蝉那样貌美倾国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女人。这样一来,在我的认知里,李村是一个中性的存zai,即村里的人都是男不男,女不女,古代把这种人叫做“太监”,现在应该是叫做“人妖”吧。
赵老家里有他当做性命一样宝贝的箱子,里面是一件件漂亮华贵的衣服,那是戏服。每次我们去的时候,他总会问我们是不是要跟着他学戏,可我对那些扭扭捏捏,细声细语的东西实在不感冒,拒绝了他很多次,但老人的坚持精神让我深感汗颜,我曾经问孟别离,“你说,赵老不死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我都拒绝他无数次了,他怎么还有脸要我学戏?”
“还不是你总是有事没事就往他家跑,他以为你是害羞呢。”
冤枉啊,我真是比……那个人是谁来?好像是姓窦是吧。我真是比那个姓窦的还冤啊。吸引我天天风雨无阻往赵老不死的家里跑的是他那箱子漂亮衣裳,可不是他那些让人反胃的戏曲。
我不知道是孟别离泄露了我的秘密还是赵老不死的突然回光返照,脑袋开窍了,总之我再也看不到那些漂亮衣服了。某日,当我兴冲冲的跑进赵家,老头子就坐在檀木椅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吐出好几个烟圈圈,奸笑的看着我,让我想起了老狐狸和一个词:老奸巨猾。
“想穿花衣裳,就得跟我学戏,不然没门。”
威胁我,你这个老不死的敢威胁我,不就是几件破衣服嘛,姑奶奶才不稀罕呢,你就留着它们陪你进棺材吧!我潇洒转身,慷慨迈步,步步铿锵的走向外面,那种大气凌然,那种盖世风华,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可是那种愤恨和难过,都被我掩藏在心里,除了孟别离,没有人还能看得到。
几天后,我在旧巷等着孟别离,那一天,天气格外好,无风无雨。地上的草绿绿的,生气盎然,天上挂着红红的彩霞,夕阳就在云后,红的像个煎鸡蛋。然后我看到远方,那个人身披黄金战甲,虎步生风,凛凛向我走来,那是染血的天空成为他的背景,我看到他拔剑挥舞,一指破苍天。
他向我走来的那一刻,我有种错觉,恍惚是几千年前,征战归来的将军在妻子的期盼目光中缓缓走近,这一幕,竟像是跨越了千年,在我们身上重演。
“拿着,把它换上吧。”
那是一件红色水秀衫戏服,我在角落里换上它,快步跑向孟别离,两个人一起坐在旧巷里看夕阳,不觉已经圆月高起,星辰漫天。
“小语,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所以不要假装坚强,那会很累,我也会很疼。”
十三岁,满天星辰为证,我得到了他的第三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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