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神色复杂地回头,却见司马弦笑靥如春风拂过桃花般从容却悸动。她的脸孔仍有些许苍白,憔悴的眼尾透着病态,可那笑容却是极好看的。明明是恶作剧般地笑着,那双灵动的眸子却教人难以真的生起气来。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若我不曾走远,又怎么会害你落水。”周瑜叹了口气,将巾帕拧干轻轻擦拭她的脸庞。
司马弦听到他说这些,眼中却有惊诧的神色。
“你在说什么呀?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只在我计划之内而已。”
周瑜与司马弦面面相觑。她以为他多少该知道一些,他却浑然不觉。司马弦只得慢慢地告诉周瑜当时的情境,从一开始她以退为进疏远周瑜引导顾瑶暂时放下戒备,到后来主动要求听取他们儿时的故事,乃至最后被顾瑶推进河里险些丧命——都只是这个心思深沉的女子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手腕罢了。
司马弦回忆起三天前,自己在河边洗脸的场景。那时河面波光粼粼,璀璨的水纹晃动着映照出她的面孔。而顾瑶那心虚而急促的举动,自然也就投射在盈盈碧水之间。
“她那点心思都流露在脸上,如何能骗过我?”司马弦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习武之人啊。就凭大小姐的花拳绣腿,又如何能将我制于水中,动弹不得?”
“可若我不曾来救你,你岂不就命丧于彼处?”
“或许会吧,我也不曾想过……”
“什么叫不曾想过?”周瑜突然愠怒似的抬高音量,狠狠打断了她的话。司马弦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她以前总以为周瑜是不会真生气的。他的性情是那样温雅宽宏,无论如何捉弄或玩笑,都不曾有过半分的恼怒。有时孙策偏激恼了他,周瑜也只是故作愤怒地蹙起眉,一双眼睛却似往常平静如水,司马弦便知他只是吓唬而已。
可如今,周瑜望着自己的眼瞳里,却凭空擦磨着火光。
那种火光,是内心沉静的人所无法外化的真实火炎,亦是暴雨来临之前的惊雷闪电。司马弦看见一贯温和的周瑜紧攥着那一方布帕,薄云般的唇角锐利如刀。
他生气了。
若非亲眼所见,司马弦还不知周瑜竟会认真地生气。
“……对不起,我骗了你,还害你担心了。”司马弦低头嗫嚅着嘴唇。她以为是自己几近欺骗的行径激怒了周瑜,一瞬间倒生出许多愧疚来。她对于自己总是心狠的,若非真的闹出点人命关天的动静,周瑜也难以赶走世交之家的顾瑶。她不愿让他在人情世故上为难,也不愿在这区区小女子的胁迫之下放开他,可却忘了这样的法子只会让周瑜更加难过。
然而周瑜却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原本愤怒的眼神顿生柔和,伸手抚了抚她头顶睡得凌乱还未能打理的发丝。
“我不是说这个。只是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如何原谅自己不在你身边的过错?”
司马弦抬起头,仿佛不可置信般地看着他,看得周瑜简直要怀疑自己脸上是否沾上了灰尘。良久,她才带着疑虑缓缓开口:“……可,策师兄应当早有察觉才是,难道那时不是他……”
周瑜这才醍醐灌顶,想起当时孙策的反常举动——先是提要与自己“聊一聊”从而趁机回避,又是一直将视线放向司马弦的方向,而最后也是他发现了顾瑶的异常之举——呵,好小子,原来你早就通晓这一切,却还故意装傻假装不知,想必是相当欠收拾。
司马弦看着周瑜逐渐扯开的嘴角,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知道他只有在想要收拾孙策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对总角之交的友情总是鲜活而生动,正直十余岁热血沸腾的少年便该是如此。
然而比起这个,她有更想要亲自同周瑜确认的事。
司马弦主动牵起周瑜的手。不似那时轻轻挣脱的薄凉,此刻她的手虽仍是大病初愈的冰冷,可掌心那悄然收拢的力道却温暖如春。
“顾小姐说,你曾为了讨她欢心而在冬日独去水边替她捞星星,又在夏日摇扇哄她入眠,可有此事?”司马弦笑意盈盈地看着周瑜,眼底仿佛缀满星河。
“你若相信,自然不会来问我。”周瑜似笑非笑地一扬眉毛,天光水影尽散开去,他抬掌自信地覆上她的手背。
司马弦故作为难,低垂着双目向后缩了缩手指:“顾小姐还说,你与她自小便订了娃娃亲,还让我喝一杯你们的喜酒,这……”
“哈,这事嘛……双方父母的确曾意图指腹为婚,只是没有成。”周瑜云淡风轻地答道,又将司马弦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不过,即便那时真是成了,我也绝不会因为这荒唐的约定而葬送自己的一生。我自小便不喜娇纵的女子,这一点人尽皆知。”
“哦?不知名贯舒县的周家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温柔贤惠还是端庄持重,亦或是两者兼有?阿弦也老大不小啦,是该学着讨人喜欢一些才是。”司马弦仍是笑着,如同初见时的俏皮与顽劣,还刻意挺起胸膛故作矜持地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周瑜却摇了摇头,以司马弦未曾料到的认真目光望着她,那双翕动着萤火般明亮光芒的眼睛直直地看进她的心底,将少女掩藏在内心的害羞与娇柔都慢慢擦亮。
“周家公子谁都不喜欢。”
“我只喜欢你。”
他这么说着,双手轻柔地揽过司马弦的肩膀,将微微愣住的她拥入怀中。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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