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补觉。
袁秋华将购买玉石原料的一万元,还给蓝新颜。
下午,去玉雕翁大师家谈活计。
古玩讲究世袭,雕刻技艺也是祖传,真正的硬功夫,都会一脉相承。行家友谊,靠的是几代交情,比家人还亲。坑骗一次,口碑即归零,就是砸招牌,再也混不下去。搞玉雕的,当然识玉,比玩玉的还懂。各行有各行的技艺,不能随便越界,串行就是抢人家饭碗。老祖宗立的规矩,“你要活,别人也要活,彼此留活路”。再说,人的精力有限,贪大求多,只会粗制滥造,薄利多销,不如稀世之珍,一技精细,无可替代,头牌自然身金艺贵。
翁师傅,祖籍福州,爷辈上海,父辈广州,住华林禅寺后面。独门独院,两层小楼,砖瓦老宅子,一楼是作坊,二楼是居家场所。翁师傅没开店,对外接精细活,熟人介绍,送货上门。来人不问工价,都知他追求完美,精雕细刻,自我督促,出成品再论工价,斩钉截铁一口价,往往雕工价比原石价还高,但玉不琢不成器,看到成品,雕石成金,刻玉为灵,简直比神笔马良更厉害,更神奇,世上奇迹,绝无仅有,值!
古玩行是个江湖,既然走江湖,就得守规矩。
袁秋华精心打扮出门,下穿一件纯白点缀散碎小红细花的丝质长裙,裙摆一直垂落到脚踝,半遮半掩着素白高跟鞋,亭亭玉立有点天仙感。她上身是一件紧身的棉布长袖,更显得胸大,腰细,臀圆。精致的五官,乌黑亮丽的披肩发,绝美的容颜,配合着她一身卓然的气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蓝新颜看了她一眼,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穿裙就不能坐摩托车,只有打出租了。
一辆出租车靠路边,停下,袁秋华率先钻进副驾驶室。蓝新颜背着挎包,坐后面。她报了要去的地名,司机拐弯上黄浦大道。华林禅寺旁边是古玩几条街,夹杂有饮食步行街。
司机找话说:星期天放假,去玩耍呀?
袁秋华说:不是。见过逛街穿高跟鞋的吗?走亲访友啦!
司机扭头看一眼蓝新颜,说:大哥,你女朋友,好漂亮啊!
蓝新颜咧嘴一笑,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司机是话唠。讲他遇到的奇人趣事。一朋友,三十几岁,未婚,无对象。一日出席婚礼,被别有用心的人,问:“你参加别人婚礼,会不会有想结婚的念头吗?”他犀利回答:“难道你参加别人的葬礼,会有想死的念头?”
袁秋华没吭声。蓝新颜“哼”一声。
司机又讲件事。老板娘不能生育,于是老板就领养了一个儿子。几年后,孩子长大了,越长越像老板。老板娘起疑,一番调查,发现孩子是老公和别人的孩子。只不过那个女大学生让老公用百把万打发了,远走美国留学去了。想来想去,对自己没嫌弃,没抛弃,认为老公还挺仗义,感激涕零啊!孩子嘛,已经养出感情了,就把孩子留下,视为已出,心疼得不得了。
蓝新颜说:一笔买卖,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有毛病吗?
袁秋华说:男人要传宗接代,一个是生孩子的工具,一个是养孩子的工具,女人真可怜啊!
司机反问:怎么样才不可怜?
蓝新颜说:婚后,女人要是不生,也不养,更遭罪!
袁秋华说:独立自主,不依附婚姻,不靠男人呗。
蓝新颜说:只谈恋爱,不结婚,孤独终老,怪怨谁!
司机说:不是不结婚,碰到合适的,靠谱的,才结婚。男人至少不能搞得自己的女人,可怜兮兮,凄惨巴巴。
到目的地,付车费,下车。
司机追上来,对袁秋华说: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想不想有一个?有的话,要不要换一个?不换的话,介意不介意多一个?
袁秋华抿嘴,含笑,不答。
蓝新颜勃然大怒:扑街仔,下三烂,滚!
一见面,翁师傅说:鬼丫头,今天心情不错哟,有啥好事?说来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袁秋华单膝下跪,行见师礼,双手奉上玉石原料:请大师“掌眼”!
翁师傅接过玉石原料:折煞老身也。丫头,快起来!在石头帮(做玉器生意的一伙人)吃药(买进假货)了吗?
袁秋华说:天光墟,老扎西(新疆维吾人)漏掉(好东西以极低的价格卖掉)的。不知是老种(老翡翠),还是新种(新翡翠)?
翁师傅说:和田玉,以籽为尊,以白为美。这块山料,皮壳这样厚,颜色发邪,还感觉闪蓝发黄,明显的“镀膜”做假手段呀!你人才啊,还赌什么?这种全蒙的石头,在夜市淘,顶多也就七八千。你花了多少钱?
蓝新颜插嘴:除了个头大一点,什么出彩的地方都没有。成交价,她竟然花了两只数(2万元)啊!
翁师傅说:2万?你绝对被坑了,毫无疑问被黑心商人宰了一把肥的!别要了,拿去退!
袁秋华说:愿赌服输,打眼不悔,我现在,也是只能切,不能退,退是没可能了,切还有可能大涨,是不是这个理?
蓝新颜恍然大悟:老维子要你的电话,他的电话,不留给你,也是玩魔术!
翁师傅开机,去掉皮壳一角,开个小窗口。停机,取出,压灯一看,大呼大叫:丫头呀,尖货哦,大吉大利啊!“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你这辈子的运气,恐怕是都用在这里了啊!
玉龙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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