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徽便将程青所言皆告知了杜皇后。杜皇后思索片刻,含笑问:“玄祺,你觉得如何?驸马之言是否可信?他果真只想保住梁国公府,而非为虎作伥,逆转如今的局势以维护安兴?”
“言论不可尽信,不妨看他是否能献计献策。”李徽回道,“若他所献之策可用,能逼出幕后主使,并推波助澜让安兴得到该有的下场,那他便是可信的。届时,将他所立的功劳告知叔父,请叔父对梁国公府网开一面亦无不可。”
闻言,长宁公主蹙起眉:“此人以往只以纨绔子弟的面目示人,难不成只是示弱罢了?不愿被安兴随意利用?阿兄,他当真能想出合适的计策,打破目前僵持的局面?以我看,那些逆贼的耐性可是好得很,未必会轻易上当。”
“试一试又何妨?”李徽浅笑道,“总归不会比如今更平淡,只要掀起波澜,便必定能有所发现。”幕后主使迟迟未露出真面目,便容易生出意外与事端。圣人将安兴长公主留在京城,假作相信她的辩词,为的不过是诱出与她勾连生事的逆贼。但逆贼迟迟不动,朝廷便难免陷于被动之中。如果程青的出现能够改变这一切,或许即使他们力量微薄,也能真正开始反击了。
“也好,为圣人分忧亦是应当之事。”杜皇后道,“若是他所用之计有效,你们还须得寻个合适的时机与圣人坦白。不然非但不能帮他,反倒是害了他与梁国公府。”结缡十余载,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圣人的心思,免不了提点小辈们几句。
“叔母放心,孩儿明白,必定会谨慎行事。”李徽道。
长宁公主凤眸微挑:“阿娘,儿也想见一见这位姑父,听听他究竟能想出甚么好法子。关在宫中这么些时日,也该散一散心才好。”如今她成日不是帮着打理宫务,便是去往不同的人家参加宴饮,论起处事与见识,如何能与兄长相比?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资质会输给任何男子,缺少的只是磨砺的机会罢了。
杜皇后沉吟片刻,终是答应了:“万事小心些,听玄祺的话,不可鲁莽。”她的女儿终究与那些只需享乐享福的公主们不同,若是如今不培养她的眼界与能力,日后不知要受多少苦楚。也罢,既然圣人有意将后宫与女儿隔离在政事之外,她便不能指望他会突然想明白——如今,也只能牢牢把握住所有机会,让女儿迅速地成长起来了。
于是,几日之后,程青在某座偏僻的道观中,见到了一群年轻晚辈。新安郡王李徽、左补阙王子献自不必说,旁边尚有个身形高大健硕的大汉,以及相形之下显得格外单薄的两个少年郎君。他仔细一看,其中之一可不正是穿着胡服扮男装的长宁公主?至于另外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年郎,却很是陌生。
他禁不住挑起眉,笑意未及眼底:“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倒教我唬了一跳。若是走漏了风声,恐怕头一个遭殃的便是我了。悦娘且不提,这两位又是甚么人?是否可信?无端端将外人唤过来,便是你们的不对了。”
“姑父尽管放心,在场者皆是可信之辈。”李徽道,“不过是都想见一见传闻中的驸马,所以才特地赶过来罢了。”仿佛为了证明他所说的话一般,立在他身后的虬髯大汉瞪圆了一双虎目,旁边的少年郎也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起来。随后,两人又齐齐地露出了“不过如此”的表情。
“……”程青不由得啼笑皆非,“你们连公主与郡王都见过了,还好奇区区一个驸马?又或者,你们好奇的并不是我,而是‘安兴长公主’的驸马?若是能够,我倒愿意娶一个寻常的妻子,过着安稳的日子,而非尚什么公主。”
闻言,长宁公主笑道:“若是每一位驸马都如同姑父这般想,我心中也松快许多。”尚安兴长公主的婚事确实不是梁国公府求来的,而是太宗皇帝的“恩宠”,谁都无从拒绝。然而偏偏成国公府却是腆着脸来求娶,可真是勋贵当中的奇闻,令太宗皇帝也同样难以回绝。两桩婚事看来都有相似之处,不知未来的结果是否会有改变?
在场众人都并不喜欢虚与委蛇,很快便各自坐下,进入了正题。程青也不藏私,爽快地将自己这些年所探得的消息洋洋洒洒地说了出来:“据我所知,安兴性情大变,便在淮王病逝之后。因她多有怨愤之语,先帝叱责过她许多回,但她依然不悔改。那时我信她,但却不能为她报仇,所以她便投向了彭王。”
“如此说来,彭王谋逆是蓄谋已久?”王子献问。
“倒也并非如此。那时候,彭王应该不过是想借着此事泄一泄心中郁气,显示自己的手段比之兄长也不差罢了。只不过,他的举动让有心人看在眼中,自然一拍即合。至今为止,我并未探出另一人的身份,只知他是镇守北疆的宗室之一。至于是永安郡王、河间郡王或是前任江夏郡王,尚未可知。”程青接着道。
“安兴初时不过是彭王的智囊与棋子,为他所用。但她手段高明,性子又狠毒无情,无论对彭王或是对母族杨家,都毫无感念之心。故而,她借着自己的身份,在彭王与杨家之间谋取平衡与利益,两厢欺骗,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动摇。到了如今,彭王一脉断绝,杨家不敢妄动,她应该已经掌握了彭王所余的势力。”
“朝廷清理了一遍又一遍,居然还剩下不少彭王余孽?”李徽拧紧眉,“迄今为止,至少已经处置了数十官员,便是五品以上的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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