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至门口,云凡还是不舍离去,讷讷地低头,欲言又止。
颜若突然回转过身,轻掂脚尖,在少年低下的额上轻吻了一下,咬住下唇缓缓地冲他道,明日,明日我的绣球一定会抛在你的手上。
而后,闪于门后关上院门消失不见。颜若进门后背抵于门上,双手捂面,早已是羞红了脸。门外的云凡看着关上的院门,依旧是愣了好半天,方才醒悟过来,傻笑着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满怀甜蜜,竟是一路如孩童般蹦跳着回了自己的住处。
翌日,因着颜家堡大小姐的顽皮出走又归,计划按原来进行,今日当是颜家大小姐为各位英雄豪杰献艺之日。
笙箫悠悠,白纱幔幔,广袖轻扬,如行云流水,极其曼妙。
云凡看着台上漫步翩跹的颜若,眼睛竟变得扑朔,台上的颜若似是一只七彩的蝶,在阳光下挥着粼粼发光的双翅,伴着春日的暖风停驻在自己的心间,恒生不变。
曲尽舞停,颜若一个揭纱的回眸,惊艳全场。在众人不停地赞叹声中盈盈施了一礼,歉然道,颜儿近几日贪玩,躲了两日,给各位带来了不便,还请各位见谅。
众人皆摆手道无碍,早已不挂在心上,颜若再是歉意一笑,回到了座位上,转头冲旁边的颜堡主耳语了几句,颜堡主谈谈一笑,走至台中央,挥手示意大家静下来。
众人不再言语,等着颜堡主接下来的话。众人皆知,颜大小姐方才已中意了一位少侠,现在只等着颜堡主说出那人的名字。
颜堡主笑着说了一些客套话,台下的云凡早已是攥了满手的汗水,向颜若那边望去,只见她给自己一个安慰略带鼓励的笑容,顿时安了安心。
……此人便是冷面修罗云凡云少侠……众人皆惊,转过头看着云凡,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略带稚气且有有冷面之名,并不俊秀的一人得到了颜大小姐的青睐。云凡被众人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虽不喜如此探究的目光,但一想到颜若,不喜便渐渐转为了幸福,流转于心底。
咳咳咳……颜堡主尴尬地干咳了几声,拉回众人的注意。各位误会了,其实小女中意的是云少侠身旁的莫公子。
颜若一惊,云凡一愣,众人俱复转头看着云凡身边的莫嘉,莫嘉悠然地微笑,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当真是翩翩浊公子啊!众人里开始有人称赞。
云凡觉得有什么东西砸中了自己,震得他耳脑轰鸣,听不清所有的声音。
颜若呆呆地坐在位上,表情惊愕,却并未出来阻止。
是夜,大雨倾盆,云凡立于颜若的院门外执拗着不肯离去,声嘶力竭地冲那紧闭的院门喊,颜儿,颜儿,你出来见见我……小月,你去看看你家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月持伞满带无奈,云公子,你还是回去吧!我家小姐是不会见你的。
不!——云凡抓着小月的肩膀几近疯癫,颜儿她说过的话他就一定会算数的。
颜儿!你出来见见我!只要你肯把手给我,我便带你去浪迹天涯!……颜儿!——
闪电劈过,伴着云凡的嘶喊,颜若脸上的泪痕清晰显现,双手五指揪紧了衣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直恻恻地倒在了床上。
云哥哥,你可知,这是你同我说过的最美,最好听的话。
云凡终是没有见到颜若,颜堡主的只说了那一句让他不愿相信的事实:这是颜儿亲自选的如意郎君,天下好女子多得是,又何必对颜儿苦苦纠缠不放。他神色一戚,黯然离去,颜堡主望着云凡黯然离去的背影,有苦难言。
自古姻缘难以一线牵,断缘成索亘古久不变。
一年后,云凡再踏回江南,一年时光,江湖的浮沉血腥将他磨炼已不似当年那个有着单纯傻气笑容的少年,暗淡的黑袍衬着带有刀疤不苟言笑的脸,冷面修罗之名不再于他过及。他为自己改了罗天之名,罗天,修罗场上的天空,阴暗惨淡。他在心里暗暗地称叫着自己,暗示自己已不是当年单纯易骗的少年。
时及三月,依旧是桃粉正浓,沁人心脾的甜香。云凡神情有些恍惚,那些他逃避了一年的回忆终究还是缠上了他,伊人挥剑,舟中品茗,起舞翩跹……他纵在嘴上说着不愿,但还是于踏入江南的第一天晚上便悄悄去了颜家堡。
院中景物未变,桃花争艳,风吹过,簌簌飘落,粉瓣落于肩头,愁苦相思却落上了心头。
竹制品落地的脆响,满带惊恐的一声,谁?
云凡回头,看见小月满脸惊恐地立于身后,淡淡道,小月,是我。
小月认了半天才认出是云凡,刚认出,泪水就奔涌了出来,云公子,小姐她……
怎的?他上前一步,急切道,双眸里满是惊慌失措。
小月抽泣着断断续续道,小姐她嫁给了皇上,莫公子他……他原是皇上……小月本来也是跟着小姐一起去的,可是小姐她……她不让我跟去……可是这深宫大院的,小姐又怎受得了啊……
小月话音未落,云凡已如风般掠出了颜若的院子,急切地往皇城赶,此时的他
云凡闻得此言,踉跄着一步步后退,好……好……当初没有选我,如今更不会跟我离开,好……好啊……云凡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眼角早已涌出泪水。忽而决绝地转身,挥手脱下自己的黑袍,往空中抛去,单手化剑出气将黑袍割得粉碎,如墨泼落,染透了颜若伪装华贵的心空,只剩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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