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鹤鸣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回了屋。他的妻子卢念雪吓了一跳,她这个婆母,对外人狠辣无情,对这一双子女,那是放在心尖上疼的,从她嫁过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夫君挨打。卢念雪什么都没说,吩咐下人拿冷毛巾和煮鸡蛋过来。
冷毛巾敷在脸上,崔鹤鸣这才觉得右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念雪,我要去趟帝都。”
卢念雪拿着毛巾的手顿了顿。有个崔夫人那般强势的婆婆,卢念雪沉默、温柔惯了,然而这次,对于丈夫的决定,她不得不问:“天泉,你要去帝都做什么?是要去给妹妹撑腰,和陈家打擂台吗?”
崔鹤鸣握住妻子的手,动作十分温柔:“念雪,妹妹她将陈玺许给崔家的北六省的医药代理权反手送了陈玺的心腹,母亲现在十分不满,我怕崔家再做出让妹妹伤心的事情。”
饶是镇定如卢念雪,听到这个消息此刻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妹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阿潋这是恨上了崔家,若是一心报复崔家,哪里会管好处不好处的事情。然而,即便卢念雪是他的枕边人,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崔鹤鸣也不想跟她透露自己妹妹内心的想法,崔鹤鸣苦笑:“妹妹她一向有主意,我现在就怕崔家人会去妹妹那里闹事,我过去,他们说不得会收敛一二。”
卢念雪不知道丈夫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天泉要是真去了帝都,就是在和崔家打擂台,如果没有公婆,就凭自己丈夫的性格,崔家家主的位子说不得就要易主,崔家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因为自己丈夫而有所收敛,说不得还会借题发挥,剑指家主之位,那时候,自己丈夫又要如何收场!她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想什么!
“天泉,我以为此事不妥。”卢念雪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分析道:“妹妹之所以能办成这样的大事,少帅一定在她背后撑腰,就算崔家找上门去,也决计讨不了好。有七堂弟前车之鉴,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但是你不一样,你若去了帝都,妹妹是把你当哥哥还是当崔家人看待?有你在,妹妹怕是投鼠忌器。天泉,我知道你这个做哥哥的想要维护妹妹的心情,我只是怕你好心办坏事,说不得会因此妨碍到妹妹的决断。”
卢念雪温柔沉默,一直奉行“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人生信条。从她嫁过来的第二天起,崔鹤鸣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妻子心有七窍,胸怀锦绣。尽管卢念雪并不多话,可是她行事间的温柔妥帖一直很得崔家上下的喜欢,特别是对待他这个丈夫,更是周到细致,无一处不令他觉得熨帖,因此,他对她一直十分喜爱。
“念雪,你也觉得是我冲动了吗?”崔鹤鸣话语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和失望:“如今崔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这都是拿阿潋换来的,阿潋她……回报崔家的已经够多了!可是崔家这些人却如跗骨之蛆,欲壑难填,想要把她骨头缝都榨干了。如果不是这些人太贪婪,陈玺岂会对妹妹毫无尊重!”崔鹤鸣掩住脸颊,声音里带出一丝哽咽:“我只要一想到我那个还没出世的可怜的小外甥,我就心如刀割!念雪,你们同为女人,你知道妹妹心里的苦,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卢念雪沉默着递上一条帕子,崔鹤鸣却没有接,仍是维持着双手捂着眼睛的姿势,他的掌心一片湿漉漉的。
卢念雪按住崔鹤鸣的肩,轻轻伏在他后背上,动作十分温柔:“天泉,我知道你难过,我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可是现在这个世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不是不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除了陈玺那里,又有谁能给妹妹足够的庇护?妹妹嫁给陈玺,你心有不甘,平心而论,陈玺的确配不上妹妹,可是,女子的美貌,那是灾祸,妹妹若不嫁陈玺,你我谁都不知,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息夫人!”
崔鹤鸣搓了搓脸,掩住脸上的湿痕,嘴角逸出一丝悲凉:“你们惯会危言耸听。”
卢念雪从崔鹤鸣身后搂住他,她这个丈夫,真得很好,即使为人天真了一些,可在这样的乱世,就是这份赤子之心才难能可贵。一个富贵不淫、威武不屈的男人,即便他没有足够的心机,但是他有担当,就一定能为自己和孩子遮风挡雨。
她不知该不该撕开那些丈夫心知肚明却不敢触碰的真相,然而只是犹豫了一瞬,对丈夫的深爱,占据了上风。“天泉,你心里也知道,我并非危言耸听,妹妹养在深闺,若无崔家这个幕后推手,艳冠群芳的名声又是怎么不胫而走?古往今来,有了这种名声的女子,哪里有什么好下场。你要庆幸,娶妹妹的人,是陈玺,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他,你也不能否认,他对妹妹真心一片,孩子的事,陈玺有错,妹妹呢,她就半点错处也无吗?当然,最大错特错的,是崔家,妹妹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崔家自作自受。这个浑水,你就不要蹚了,就是要蹚浑水,也不是这么个蹚法。”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跟我说这些。”被妻子亲手揭开血淋淋的伤疤,崔鹤鸣不仅没有羞恼,反而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崔家一向自诩家风清正,实际上做的事情就没有几件是干净的。念雪,我真怕你看不起我。”
卢念雪直起身,望着屋外开得俏丽的腊梅:“哪个家族不是这样子,正因为是你,我才会相信,无论何时,无论处在什么位置,你都会坚守本心,天泉,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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