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娥昏倒在雪地里,她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整个人都烧糊涂了,梦里面,她不断地流泪,不断地挣扎,一直呓语着一句词,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姮娥病成这个样子,陈玺已经后悔了,陈玺想,只要姮娥醒过来,他就对过往的一切既往不咎,放过别人,也是放过他自己。可是听了姮娥梦中的呓语,原本守在她病床旁,一天滴水未进的陈玺却气的拂袖而去。
丫鬟给姮娥灌药,她虽然意识迷蒙,却下意识的紧紧地咬着牙齿,不肯张口,黑色的药汁顺着姮娥惨白的唇瓣流的到处都是。
韫城没有好的西医,没法打针输液,眼看着姮娥人都烧的糊涂了,飞琼无奈只好去禀告了书房里的陈玺。
陈玺望着一日未见、雪白面容烧的热碳一样通红的姮娥,强横地用手捏住她的下巴,以口哺之,才将汤药灌了下去。喂完药,陈玺没有片刻停留,旋身回了书房。
姮娥醒来的时候,是半夜。记忆一点点回笼,心痛抢占了头痛欲裂的大脑,她望着屋子里晕黄的灯光,轻轻地眨掉了眼里最后的一滴泪。
她沙哑着嗓音吩咐心腹丫鬟熬了一碗浓浓的汤药,将一直宿在书房的陈玺请过来。
姮娥靠坐在大红色弹花的大楹枕上,面色苍白,发烧烧得干裂、爆皮的嘴唇却含着笑。当着陈玺的面,她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将药碗递给丫头,她沙哑地开口:“少帅既然怀疑妾身的清白,想必妾身的孩儿也不配认少帅为父了。既如此,也无需来到这世上了。”
小丫鬟手里的药碗被吓得摔落了地,一声清脆的碎瓷响,石破天惊!
看到姮娥憔悴不堪的面容,陈玺已经心软了,他在等一个台阶,只要姮娥愿意从此将他放到心上,他不会再去计较那些前尘往事。可他等来的,却是令他神魂俱颤、悔恨终生的消息。
还未知得到,便已经失去,已经三个月的孩儿化作了一摊血水,他这个做父亲的甚至不知道姮娥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他踉跄着出了两个人的卧房,望着主屋里那一盆盆端出的血水,紧咬着腮帮,在大雪纷飞的寒冬里站了一夜。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漫长,崔姮娥搬出沧浪园,去了静思居。从此夫妻二人形同陌路,相见成恨。
……
客厅里,陈平不断擦着额头的汗水,可拨去帝都的电话听筒里除了一阵嘟嘟嘟的忙音毫无动静。等了大半个小时还不见回音,陈平只好无奈地扣了电话,准备去外边找个电话亭碰碰运气。
陈平出了大门口,随手招来一辆黄包车匆匆跳上去,吩咐车夫去最近的电话亭。
好嘞!老爷您坐好!伴随着车夫的一声喊,还不待陈平坐稳,黄包车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
车夫在街头巷尾横冲直撞,渐渐地驶进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小巷子,被颠得七荤八素的陈平刚要开口呵斥,却发现停下车子的车夫摘了头顶的毡帽,露出一张令陈平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张亮对着陈平咧开了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陈总管可知府里的电话为何拨不出去?电话线早已经被小的让人给全部拆掉了,不过陈总管无需担心被少帅责怪,毕竟您是身不由己,在少帅心里,您仍是忠心耿耿的好下仆。”
陈平愤怒地抬手指向张亮:“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帅府的电话线也敢掐断了,是要造反不成?!”
张亮却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他对着巷子挥了挥手,立时从空荡的小巷里窜出四个如狼似虎的壮汉,他们对着陈平扑将上去,尽管陈平有着一身好功夫,却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便被捆成了个粽子。
张亮脱下脚下的靴子,将袜子塞到陈平嘴里,冷笑了一声:“陈总管,你我各为其主,别说只是绑了你,就是要了你的这条命,小的也没什么不敢的。”说完,冷着脸吩咐几个手下将陈平套了麻袋,由一个壮汉扛在肩头,几人扬长而去。
静思园“咔嚓”一声落了锁,姮娥最后望了一眼牌匾上她亲笔所书的“静思”二字。雪光下,牌匾上的隶书“蚕头燕尾,一波三折”,细看之下,与那本《饮水词》上誊抄的字体笔意相近、形态宛然,姮娥目光悠悠,视线似穿透了牌匾落在了不知名的某处,她仰头,望向雪后初霁、蔚蓝无云的天空,此生,她大概再也不会踏足这里。
“出发吧。”姮娥收回视线,当先出了内院,带着贴身的婢女浩浩荡荡地上了汽车。
姮娥此去一切从简,四五十个服侍的下人里,只带了十二个贴身的丫头,四个管事娘子,虽然人手不足,另外一些的粗使活计却可以从她在帝都的产业里调派。倒是会拳脚功夫的仆从,姮娥足足带了有四十个人。她这次去,就是为了去给陈玺找不痛快的,手底下有人,才能和陈玺分庭抗礼。
除了姮娥自己陪嫁过来的下人,她身边还有陈玺派过来保护她的一个排的卫兵。
汽车络绎不绝,一路浩浩荡荡,在不算大的韫城里形成了一道奇观。
姮娥差人包下了两节车厢,汽车还未停下,已经在火车旁恭候多时的列车长连忙迎了上来。
荷枪实弹的卫兵们当先下来,排查完四周,做好警戒,排长邹城对着姮娥的汽车行了一道军礼,声音洪亮:“报告少夫人,卑职已巡查完毕,周围环境安全,请少夫人下车!”
卫兵们齐刷刷地亮出长枪,一个黑衣保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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