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在学校附近的一家书店打工,后来银行里的数额变小的速度有点儿快,按我出国前爸妈的安排,我的生活费学费家里出一半我自己挣一半,我在书店打的那份工,刚好挣到了“一半”,可是后来每个月还要负责高润的600欧,很快就会捉襟见肘了。我四处打听,也拜托soeren帮我留意,他问我之前书店做得不开心吗?我叹着气说不是,我包养了个女人,需要更多的钱。
soeren本来想介绍我去他的超跑俱乐部兼职,可是我对跑车真的……除了知道那是个车,没有其他的了解。所以他建议去tbleinn面试。那儿刚好缺人,又是旅游区,会中文会英语很有优势,来旅游的人给的小费又多。更重要的我数学好,12乘以12不用计算机就能算出来,那些旅行团的人一会儿说一起算一会儿说分开算,一会儿要九折一会儿要八折,老板太需要遇到数学题不慌乱的人。我很顺利地得到了工作,小费也收得特别快乐。每个月给高润的600欧完全没给我造成什么负担。对soeren的这份感谢我一直记在心里,内心有点感恩他在中国遇上了困难,我有了机会奉还一点帮助。可惜我正处在人生最无措的时候,没有办法好好招待他,报答他的同时还像要榨干他似的利用了他。
这是我欠soeren的,其实也是眼前的这个女孩欠我的。
我心里暗暗不爽,即使她被蒙在鼓里,她无辜。
可是为什么不更早一些跟张恒礼分手?让张衣少一些孤苦。
我也挺怨张恒礼,为什么不早一些让我知道,七八个月,每个月600欧,我多需要那些钱啊!
高润踩着她的恨天高哒哒哒地领着我向右边的宴会厅走去:“就你一个人啊?张衣呢?张恒礼呢?”
“你也叫了他们?”
“你们不总是一群人吗?”
“他们俩不会来,婚礼也别叫他们了,我作为这一群人的代表,还不行吗?”
她嘟着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哎,你们都还好吗?
“还行。”
“什么还行啊,别逗了!我都知道,张恒礼空窗多久了,还没找着下家吧?”
“感情的事最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容易遇上不对的人。”
“看你说话这么酸溜溜的,都过得不好吧!你那前男友,叫什么来着,听说犯事了?”
钟沛终于跟她说了易续的消息了。
“他就是找个清净地方,休息一阵,这外面太嘈杂,很快就出来了。不是前男友,是男朋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称谓。其实我也不是全相信他能杀人,怎么都是一起玩过好多次的人,多多少少有点了解,他是那么能忍的人啊,心脏那么厚,不太可能冲动犯事,除非是存心犯事。”
“他既没存心也没冲动,什么事都没犯,你说他能忍是什么意思?”
“他还不能忍?跟你们出去,你,张衣,张恒礼,时时刻刻透露着‘你跟我有默契’,‘我对你有关怀’,‘谁都不比我们仨了解彼此’,你知道我当年最讨厌听到的话是什么吗?——‘你还记得吗,他那个时候’,‘还记得吗,我们那个时候’,地上的蛤蟆都知道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也不必无时无刻地把我跟易续排除在外吧?我们可是女朋友和男朋友!”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易续没看错张衣的感情,看错的是高润的心胸。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得看听的人是什么样。有的人听来是炫耀,有的人听来是介绍,她觉得那是拒她于门外,但易续一定知道,我们是在告诉他门里面是什么样子,邀请他进来。
“你不知道被忽视的滋味!”高润委屈地说。
我家1996年搬到长沙,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四个班级,没有哪个班毕业前跟我说过话的人数超过一半。我活了二十几年,就攒了两个好朋友一个好男友。张衣说我是属芦蒿的,就是一野菜,不打眼,没人看的见。看得见的也没几个知道我的好。现在她居然说我不知道被忽视的滋味?
“是啊,我一直就受千人朝拜万人注目呢!”我说。
“不是我小气,多少次啊,哎你还记得我有次烫卷发吗,两个小时,居然没人看出来!直到你过来,那一群人才知道我做了个新发型,包括张恒礼!”
“你既然心里这么多委屈,大喜的日子,怎么还邀我参加?”
“你是我们的红娘啊!婚礼谢媒人可是中华传统!”
她张开臂膀,突然转了整整三个圈,说:“你知道这儿能摆多少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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