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绩心惊胆战的说着,吹捧了手臂。
他手上捻着一片切成薄片的中药,在别的药材的分泌上,断然辨不清的颜色。可林保绩义正辞严,言之凿凿,酸心疾首地道,“殿下,太孙妃这几日胎不安,老臣开的保胎方剂里,是山药的……”
沈灵截住他的话头,微微一笑。
“林太医,你手里拿的,岂非不是山药?”
白史木看了她一眼,似也好似许的问题。
“林太医,这不即是山药?”
林保绩浩叹一声,肯定地摇了摇头,“回殿下,这个药材看上去像山药,其实它不是山药,并且‘天花粉’啊,哦,对,即是七小姐先前用来给三小姐死胎引产的药材。这个天花粉,有粉之名,无粉之实,切片与山药极为相像,但功效却大为迵异,山药滋养,天花粉却可令孕妇小产……”
“你的作用是……?”
“皇太孙,依老臣所见,太孙妃之因此胎死腹中,必然是这几日服用的保胎药材,被人调换了,把山药换成了天花粉。”
“好大的胆量!”
白史木表情黑沉,眸里似有火苗蹿动,样子极是难看。
“哪里拣的药?”
“东宫……典药局。”
沉默少焉,白史木压沉了嗓子。
“来人!把典药局的人,另有但凡能接触到太孙妃汤药的丫环婆子,一并给本宫带入源林堂问话——”
既然宫里没有,查抄的局限很快就普及了整个都门。
火光烁烁,甲胄铮铮。
都门城的大街小巷,熟睡的人们被吵醒了。
狗吠声、鸡叫声、敲门声、小孩儿的哭叫声,喧华成了一片,城中的东南西北遍地,乃至包含王公大臣的府邸宅院都没有逃过禁卫军的查抄。那些禁卫军就像吃了炸药,虎狼普通,入室就气焰汹汹的翻箱倒柜,态度极是凶狠刁横。而这一件事,后来也成为了言官们诟病白史木“为了一个妇人,扰得全城庶民不宁”的政务弊端。
都门的城门早已紧闭,王小顺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出去。
也不知是他太过糟糕,或是禁卫军的查抄本领太强,两个时候不到,就在鸡鹅街找到了惧罪叛逃的王小顺。
好巧不巧,他竟是藏在鸡鹅街著名的济世堂后院的一间窄旧耳房里。
一场闹入鸡飞狗跳的风波,终于平息了。都门城进入了恬静的夜色。
在火光通明的东宫,却很快掀起了一场更大的风波。
那王小顺十六七岁,被人押到了源林堂一审,尚未动刑,只两个耳光下去,他便招了一个底朝天。
据他叮咛,他并没有密谋小世子的念头,之因此把太孙妃补药里的山药换成天花粉,是受了典药局局丞孙正业的教唆。
他说,自打孙正业入东宫开始,他为了叨教学习,就连续先生长先生短的叫着,大致是他的嘴乖,孙局丞很快就拿他当自己人了。有一次,孙局丞报告他说,他是东宫新来备受皇太孙痛爱的“夏七小姐”的旧友,来东宫是为了替她办一件事。
典药局人人都知,孙正业打一来就被皇太孙派去单为“夏七小姐”一单方面诊治,二人的友谊天然不浅。皇太孙痛爱夏七小姐的传言,也早就落入了他的耳朵里,因此,孙局丞的话,他天然是相信的。
前几日,孙局丞突然唉声叹气,说现在太孙妃在正妻的位置上坐着,如果再产下一个小世子,七小姐要上位可就不等闲了。惟有太孙妃落了胎,七小姐才有时机被扶正。听说了孙局丞的经营,他其时也是怕到了极点,可孙局丞说,皇太孙痛爱七小姐,即使事发,也不会穷究。如如果事成,等皇太位一继位,七小姐即是皇后娘娘,断断少不了他王小顺的好。以后不要说东宫典药局,即是太医院,也由他横着走。
因而乎,一时鬼摸脑壳,他就干了这丧尽天良的事。
王小顺痛哭流涕着,说得一盏茶的功夫,一句句头头是道。
就连他为什么会逃去济世堂,也叮咛了一个清楚。
他说,晚膳的时候,一获取太孙妃胎儿不保的消息,孙局丞就安排了他连夜出宫,前往济世堂暂避风头。说那济世堂薛掌柜的内侄女顾阿娇,与七小姐是旧友,可保他的安全。临行以前,孙局丞还给了他一封“夏七小姐”的亲笔信。
他先时另有些惴惴,可敲开了济世堂薛家的门,找到寄住在此的顾小姐,一报上七小姐的名号,拿出那封信以后,顾小姐二话不说,就安排他住了下来,直到禁卫军找到他。
事无巨细,他的话没有一丝马虎。
至此,太孙妃胎死腹中一事,真相谁主宰,一目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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