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梳角辨的小丫环开始,她就连续跟着白风信。即使只是端茶倒水,她也乐意。她连续把自己当做了他的人,她相信,早晚有一日,贡妃瞻仰的“一子半女”,必然会是她为爷生的。
可爷的天下里,突然多了一个白风灵。
有了她的发现,他的身边更是容不下她了。
终于这一次北伐,他卒在了阴山。
因此,这一切,都是白风灵害的。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忍住内心刀割普通的痛苦,轻声一叹,“娘娘,有一事,奴仆是不想报告您的,怕您听了悲伤。可想到爷,奴仆这心底,又落不下去。”
贡妃半趴在案几上,听得云云提及,面色一变,就回过甚来。
“什么事?”
郎淋垂下了头,目光里浮起盈盈的泪。
“女人要回归了,是皇太孙接回归的。娘娘,甘儿爷这才刚刚归天啊,她竟要另嫁他人……且不说她该不该为了爷以全名节,就说她如嫁了皇太孙,甘儿爷的脸,往哪搁呀?”
贡妃脸上挂着泪,满脸惊愕。
“竟有此事?”
郎淋幽幽道:“是。娘娘,当初爷为了她,做了几许忤逆陛下的事,又几许次虎口余生?很后,乃至为了她,把命都丢在了阴山皇陵,她竟是半分膏泽都不顾,贪婪繁华荣华,着实……令人酸心。”
说着说着,她竟是痛哭着半跪在了贡妃的腿上。
贡妃看着她,目光凉凉地嘲笑一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噙着眼泪的美眸里,露出一抹母狼护犊子般的冷光来。
“小贱人!恬不知耻。”
。
夜二十七年仲春二十七。
天气闷沉,即无风雨也无晴。
卯时,都门城门,一阵尘土飞腾。
白史木坐在辇轿上,白净的面貌隔着长幅下垂的绛引幡,潮湿如玉,一袭杏黄色的五爪金龙储君袍,将他衬得雍容矜贵,考究无双。看着官道上缓缓行来的马车,他清静的面色下,视野一片模糊。
一晃眼,两年过去了。
这般拘了她回归,她可有怨?
马车越来越近,白史木的手心越攥越紧。
自她北去,他筹谋了这般久,想念了这么久,天涯望断,她终是返来。可如许近了,他却突然没了勇气。心底死死压制的慌乱,并非他谙习的感觉。他从不怕惧什么,也从未有过这般大的压力,乃至有种想转身离开,不敢面临。
“殿下!”
一骑快马冲了过来,人尚未至,那人已翻身下马,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望着辇轿中的人,啜泣道,“奴才不负主子所托,终于将七小姐带了回归,只是途中七小姐被暴徒所伤……现在仍然昏迷不醒……请殿下惩罚。”
白史木微微眯眼,只抬了抬手。
“何公公费力了。”
何承安内心一松,如释重负。
“奴才不费力,是殿下宽仁,奴才差事办砸了,殿下不但不罚,还……”
他正想寻几句逢迎的话说一说,以免皇太孙秋后找他算账,可还没说完,就见他下了辇轿,径直走向了他身后的马车,一步一步,走得极慢,面上的情绪不明。
“殿下?”
何承安跑了过去,想扶住他。
可白史木却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略微在马车前失色少焉,终是一叹,抬起手来,切身撩开了车帘。
“呵……”
光线太暗,白史木背光的脸看不太清,但他听见自己狼狈地笑了一声。只管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狼狈,更晓得现在的他在她的眼前基础不须要狼狈。可看着她,他终于或是狼狈了。
“回归了就好。”
他跨前一步,踩着何承安递来的马杌子,上了马车。
她仍然没有动。他想,也能够,是她动不了。
他当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可在将她抱起来时,她或是吃痛地“嘶”了一声,他的眉头蹙得有些紧,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她轻轻环在胸前,逐步地跳下车,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自己的辇轿。
她晓得,白史木说的是她受伤的事,不会再有下次。这句话如果是夏楚听到,该得有多打动?可她除了以为讽刺和玩弄以外,并没有半分旁的情绪。
“孙正业在东宫候着,回去便让她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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