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陷的地下室被乱石覆盖,如果不是小姨事先把车移了出来,真不知道这一下能砸坏多少豪车。大洞中央,一个苍老的男人趴伏在地面。
他佝偻着背,满头白发,不甘,无奈,悲伤从他满脸的皱褶子里渗出,他伸着手想要抓向前方,却只能碰到小姨的鞋尖,他抬起头看向小姨,张了张嘴,几颗染血的牙齿在风中微微颤了颤。
他是常生,那个长生的人,长生的妖,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露出这样的老态。
“你想说什么?”小姨伏下身子,凑近常生的嘴边,却只能听到微弱的呼气声,还有几个微不可闻的字。
“常……常……欣,挽……虹……”
小姨按住常欣在涌血的后心口,体内的异灵涌出,强行激起常生的一口气,“你还有什么话自己和她说吧。”
张月收回村雨,扶起已经完全呆滞的常欣。冰凉的手,没有丝毫温度,常欣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这么任由张月握住她的手,她也站不起来,双腿早已麻木,恐怕连大脑也是这样的。
张月松开她的手,干脆地直接把她抱了起来,“你爸爸有话和你说,好好听一听吧!”张月的声音包裹着灵魂力,通过耳朵,穿入常欣的脑海,像是此刻他并不强壮的双手,讲那个沉入黑暗中的常欣抱了起来。
“爸爸?”
常欣被放在常生的面前,她看着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有些不敢确定地说出了那个最熟悉的称呼。这真的是她爸爸,为什么感觉如此陌生。
书上经常说,父亲是女儿上辈子的初恋情人,两人之间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一种发自血脉的亲切感。可是常欣感受不到,她突然发现她这么多年来,重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哪怕她一眼就能认出这个男人是她的爸爸,哪怕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常生欣慰地笑了笑,在小姨的帮助下,他有力气了,他爬上前去,紧紧地握住常欣的手。粗糙的手就像枯萎的朽木,那每一道皱褶都在切割常欣的心。
揪心的疼,让常欣很难受,她不由得反握住常生的手,先前的不确定被她抛却了,现在她可以很确定,这个人就是她爸爸,那个严肃,总是指责自己的爸爸。
“欣儿……”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说一切都会好吗?这一点也不好啊!”泪水绝提了,那长而浓密的下睫毛也挡不住大滴大滴的泪水,白皙俏丽的脸蛋一下子被泪水洗刷了一遍。
常生无力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想要拭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却够不着,趴在地上的他没有力气站起来。
“欣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妖怪爱上了一个女孩儿。可惜,女孩儿死去了。妖怪很伤心,于是他变成一座山,决定永远不再沾染尘缘。可是多年后,一个女孩儿等上了山。沉睡多年的妖怪苏醒了,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味道,妖怪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是他爱过的女孩儿才有的味道。
那一天,妖怪不自觉地又走进了尘缘。世道已经变了,他不在乎,他只想陪伴在女孩儿身边。就像多年前那样。
妖怪和女孩儿相爱了,他们很幸福。但妖怪很苦恼,因为人和妖是不能生育,人类脆弱的身体孕育不了妖怪强大的基因。于是,妖怪满世界找一个可以作为他们下一代的孩子。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对乞丐夫妇。他们相互依偎在桥洞底下,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双手双脚都被冻烂了,可他们依旧紧紧抱住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用身体给婴儿取暖。
婴儿奇迹地活下来了,在那个风雪夜。可她的父母冻死了,被风雪掩埋。妖怪把婴儿抱走了。从此,妖怪和女孩儿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妖怪以为一切都会过去,他支撑着家庭度过了许许多多的风雨,一直,一直,一直走到现在。
可是女孩儿变了。她老了。妖怪是不会老的,他拥有悠长的生命。所以,女孩儿恐慌了,她每天都处在恐慌之中。丈夫依旧年轻,女儿正值花季。在她眼里,这对父女跟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恐慌慢慢变成嫉妒,她开始对年轻充满了扭曲的执念。
妖怪知道如果不组织这份执念,将会酿成大祸。就像那一世的女孩儿。所以,妖怪付出了自己的寿元,为女孩儿修补青春。可妖怪发现,损耗了寿元的他竟然也开始衰老,他出现了白发,出现了皱纹。那一刻,妖怪竟然也开始恐慌了。
是不是很可笑?自以为长生不老的人,竟然会对衰老如此恐惧。他吃人了,通过年轻人的气血来弥补自己的损耗……”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常生一口气说完了,语速很快,没有给任何人打断的机会。也不会有人去打断一个临死之人述说的故事,哪怕是处于对立面的张月和小姨。
常生就是故事里的妖怪,叶挽虹是那个女孩儿,常欣便是风雪夜里活下来的婴儿。
故事的主角每个人都清楚,但这个故事却让人感到无力和遗憾。一个痴情的妖怪,为了爱人,为了女儿付出了一切。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也许他并没有错。硬是要说错的话,只能怪他爱错了人。
作为一个妖,怎么可以爱上一个人呢?完全不一样的生灵,怎么可以相爱呢?人的一生,对妖来说只是他们悠长生命里的一个小片段,不足为提。当人已衰老成为朽木,妖却依旧是初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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