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华一向对官位高低毫不在意,闻言只点头道:“听凭官家安排。”
张贵妃虽深谙云华不肯与人低头的性子,心中却恐他疏慢太过,惹得官家不悦,毁了方才的印象;又恐他来日在朝为官也是这般萧散,恐怕要吃不少暗亏。思虑一深,只觉得心中烦乱,就此搁下了筷子。
赵与莒留意到张钟儿的神色,家常般的说道:“前几日朕与你说起的贾妃胞弟——那名唤悦生的孩子,也是个可塑之才,朕念他年纪尚轻,已告诉贾妃,教他在宫里过完新年,便回去仍做嘉兴司仓。一则也为了历练他,二则朝堂上规矩森严,他赤子心性,见义则无不为,在朝中恐多有约束,也易开罪于人。待过几年如云华般稳重了,再召他来朝,擢为七品太常丞,钟儿以为如何?。”
张钟儿见官家赞扬云华,又在人前便毫不避讳地将云华与他人作比,心中唯恐这些话传扬出去,给她姑侄二人树敌,忙道:“朝中之事,臣妾不知。”官家却笑道:“闲谈罢了,何必多虑?”张钟儿道:“宫里的规矩,不许妃嫔谈及朝中之事,官家今日破例了。”赵与莒摇摇头道:“朝上和后宫,许多事情本就相互关联,若是要刻意回避得干干净净,怕是也难。”
张钟儿闻言安下心来,明白赵与莒对自己无不包容,既然今日话已至此,索性屏退左右、把心一横,越性直言道:“官家恕罪,臣妾有一事相告。”
赵与莒以为,张钟儿一大早找来张云华,只是为了给云华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又见云华风仪不俗,又有博古通今之才,因此有意尽力成全。本以为今早之事已定,不料贵妃却又节外生枝,似有大事相求。他虽对张钟儿多宠溺照拂,可此时见她似有干预朝政之举,心中也起了防备之心,因此并不接话,只静静看着她。
张钟儿道:“有句话,臣妾从别处听来,这几日放在心中,着实难安。本知不该欺瞒官家,却怕传言不实,反而中伤贤良;想要观望,却恐酿成大错。”张云华听到这里,便站起身立在旁边。赵与莒见张钟儿神色凄楚,心中起了怜悯之心,只握住她的手道:“你说吧,朕听着。”说罢,也看了张云华一眼。
张钟儿道:“那日官家将贾悦生面叱曹御史的事情说与了臣妾,臣妾颇为赞叹,因此留神查问了一下当日之事,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得深了,便听得了不少流言,说近日朝局动荡,许多清廉之士,或被抄家、或被拘役、或被停职,都是有人要在朝中兴风作浪的缘故。”
赵与莒只是听着,却并不表态,他开始明白张云华或许正是为了张钟儿口中的这件事而来,便问他道:“这也是云华的看法?”张云华点点头,开口道:“大理寺于敏大人昨夜在南坊抓到一个贼人,此人是去南坊珠子市,偷一簿账本。”
赵与莒知道,张云华有意将话说得扑朔迷离,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对这样有意吊人胃口的心思有一种深深的排斥,只一笑,起身道:“那便让大理寺好好治治这些个毛贼吧,朕半个时辰后还要上朝,就先回福宁殿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罢。”张钟儿知道云华还未将要紧事情说出,只道:“好,我叫冬青她们进来,伺候官家起驾。”说罢慢吞吞去唤冬青和伴驾的小黄门,只留张云华和官家在房中。
赵与莒便立住等着,回头又交待张云华道:“云华可待上半日,与你姑母叙叙这些年的情分,她总是提起你来。上任的事情,过会儿下了朝,会有吏部的人在前面为你安排。”张云华便作揖谢恩,却不再提朝中之事,只陪官家站着。等了片刻,也不见张钟儿,也不见侍女和黄门,连门外的扫雪声都止住了。
赵与莒不悦,知道是张钟儿有意为之,留云华与他说话。可身边的张云华又是一言不发,他实在烦闷,问云华道:“说罢,你来宫中,究竟所为何事?”
张云华道:“有人罗织了罪网,借水匪为名,铲除异己。”赵与莒道:“你如何知道?”“刑部有个牢头,叫祁怀武,他曾在程舒勤尚书的案子上极力推波助澜。但此人曾在此不久前收受过贿赂,所得之物便是从南坊的珠子市购得的宝玉一块。”
赵与莒闻言重新端详起张云华来,他有种直觉,张云华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只是他为何知道的这样详细,就需要日后再问了。他重新坐下来,问云华道:“是何人收买他?”云华道:“于敏大人已将昨夜偷账簿的贼人拿住了,待会儿官家上朝,于敏大人自会向官家回报。想来是那人做贼心虚,令人去销毁罪证了。”
赵与莒道:“你和大理寺的人很熟识?”张云华不语,实则不知该如何解释。赵与莒细细看去,见云华脾性不甚和顺,面相又颇仁善坦诚,知他或是位内心耿介、志虑忠纯之士,心中烦忧减去了些许,又问道:“你是说,郑寺卿也是被陷害的?”张云华点头道:“是,祁怀武说,那块昆山宝玉,是收买者从西湖边上一家酒楼中传递给他的,郑大人便去了那里。”
赵与莒哑然叹道:“果真有些环环相扣的意思。”张云华道:“只怕这环越扣越长,来日连成了绊马索,”赵与莒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觉得有些意思:“如今水患未平,朝中事务也多,等来年,朕要好好清一清这些盘根错节的人事。”
张云华垂眸道:“水匪之事,会不会只是幌子?”官家不置可否道:“云华这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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