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然急得走立不安,忙问道:“官家怎么会朝令夕改,召史弥远回来?”清州向远处河上的雾气中看了一眼,沉吟道:“咱们两手准备罢,既等大理寺查出史弥远的马脚,也让云华去求助于张贵妃,设法尽快见到官家。”李卓然听得一头雾水,忙问个中细则。
清州解释道:“那日郑德刚大人在望海楼中了埋伏,便有意卖个破绽,说玉丢了,只是为了让史弥远忌惮他会用昆山亭的玉作文章。史氏惶恐,担心郑大人拿玉与账目上的明细相照应,再加上昆山亭伙计的证词,这条证据便可做实,足以证明云头艳之事刑部有人收受了史弥远的贿赂。这样一来,云头艳这个案子的隐情便有机会揭露出来,程尚书和郑大人的冤情,便可化解了,因此郑大人料到史弥远定会派人来偷走账目。”
李卓然听得似懂非懂,问道:“郑大人确有先见之明,可清州你又为何在这里?”清州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嘛。下午我去大理寺时,听说郑大人一早便让于敏来昆山亭,将掌柜的与伙计都接入了大理寺保护了起来,又让于敏今夜带人埋伏在这里,我怕只有大理寺的人在,来日无人可做见证,便与钱江也在这里守着了。所以明日于敏将此事奏明,官家定会明白史弥远是要借水匪之事清除异己,自然会将他召回。”
李卓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只当郑大人着了史弥远的道,没想到,他是演了一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倘若真能从侯真口中撬出什么事情来,恐怕史弥远身上的罪名,远不止构陷同僚这一条。”说到这里,他又蹙眉想了想道:“清州,此人脸上有道刀疤,你看到了么,他确实是那日我与云华在清平斋遇到的刺客,却未必是咱们在望海楼遇到的侯真。”
清州听卓然这样说,一时也疑惑起来道:“或许是我认错了?”李卓然忙道:“不是,我那天在望海楼见到侯真,见他与清平斋的刺客长一模一样,只是脸上没有那道疤,以为是他的伤好了,今日见到于大人抓的那人,才知道,他与侯真只是长相相似,却可能是两个人。”清州有些担忧起来:“你这样一说,我不免担心,万一此人不是史弥远的人,又该如何?”李卓然笑着劝慰他道:“不可能,除了史弥远的人,谁会无端去清平斋行刺呢。或许是一母所生的兄弟罢,清州,咱们不说这个,于大人自会问出个究竟。你先说说,要让云华去见张贵妃?”
清州道:“对,你追回云华,便先劝他去求贵妃娘娘见到官家,若能赶在上朝之前,便将前一个案子的蹊跷和梦棠山庄的危急,先说与官家,求得一道圣旨,让史弥远班师回朝。”李卓然又有些不解,问道:“云华身无半职,如果官家不肯信他,该怎么办?”清州笑笑:“所以我说,咱们要做两手准备。不过,若是云华一人面圣,胜算不大,若是贵妃娘娘肯为此事进言,便另当别论了。”
卓然一把拉住清州的衣袖道:“清州,你也一起去吧,若你三人一同去说,胜算更大。”清州却道:“我去了,反而就不好说了。”李卓然不解:“这是为何?”清州摇摇头:“若是我在,与官家之间算是君臣,君臣之间,必须按照公事来办。此事还未查个水落石出,官家纵然想帮我,也怕乱了朝纲法纪,所以不会轻诺。云华不同,他是外戚,与官家是一家人,他自可以晚辈的身份向官家说出见解,只要能让官家明白史弥远反复在水匪之事上耍花招,官家自有裁决,定会先将史弥远召回再议。”
李卓然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把云华追回来。”清州也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便揽着卓然向外走去,卓然突然又立住,踟躇着想说什么。清州忙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么?”卓然道:“若是贵妃娘娘不肯帮云华,可怎么办?”清州愣了愣,问道:“卓然何出此言?贵妃娘娘不是与云华重归于好了么?”
李卓然刚想将那日他在清平斋院墙外听到的张贵妃的话说与清州,却又想起来梦棠嘱咐他千万保密的事情来,心里暗想:以云华的才智,肯定自有办法,我也不必担心这个。于是只笑说:“是和好了,原是我胡思乱想的,我先去追他了。”说罢与清州告别,纵马去追云华不提。
临安府到富春江上的江南山庄,若沿驿道、山路、浮桥而行,路途可有百里。此时云华快马加鞭,未到半个时辰,已几乎行了一半。他原想这样马不停蹄地赶去,可那马已跑得吐了血沫,眼见得越跑越慢。云华心急如焚,不由得四下张望,忽见前面一里地有家小客舍亮着灯,便下了马,快步牵了马过去。
敲了许久门,方才出来一个伙计,睡眼惺忪地问他何事。云华央他换匹马,并将自己的马暂留在此处用些马草和清水。那伙计道:“马是有的,只是这深更半夜,怕是要加些银子。”云华忙从袖中掏出两锭五两的银子奉上,那小二见这些银子足以去马市上选匹好马,便也没了二话,只将云华的马牵到后院中去,没多时便牵了一匹通体漆黑的良马与他。
云华千恩万谢,说过阵子来还,伙计多问了一句:“客官深夜赶路,不知要去哪里?”云华道:“去富春临江的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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