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与秦国锡对视一眼,屏退施刑的官兵,道:你继续说。苏梦棠道:“我自然问他,所找之人是什么身份。他道,是前朝太子的妾室。我闻之大惊,问他‘你找此人作甚’。他道,这你不必多问,我找苏庄主,是因为江湖人说,庄主只是拿钱办事,并不多探听。
我因听说过太子之事,恐他被他人骗,忙将底细说与他知——贵和太子满门皆死于湖州,并无人逃脱。他笑道,个中缘由,不便告知庄主,只为我寻来珊瑚便可,我受人蒙蔽,与之分别太久,望庄主成全我二人早日团圆。”
珊瑚闻言早已按捺不住,欲上前掌掴苏梦棠,被秦国锡拦住,不由张口骂道:“苏梦棠,你死到临头莫要攀咬别个,这些事原是我那日告……”话音至此,在史弥远面前却不敢再言,只道:“休要编排这些故事给你自己开脱。”史弥远冷冷注视着珊瑚的背影,又冷眼看向苏梦棠道:“后来怎样?”苏梦棠道:“后来,我便派了几个手下,四处打听,将珊瑚姑娘找了来。”
珊瑚跪在史弥远面前道:“丞相明鉴,若我果真是苏梦棠得了重金找来的人,她当初又怎么会将我囚禁于兵法堂。况且小人早就告诉过丞相,他们一伙人,上来便逼问小人当年在东宫的过往,听闻太子遇害,他们皆泪如雨下,丞相何不问问,那日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
史弥远未答话,只用下巴指了指苏梦棠,示意她回答珊瑚的问题,苏梦棠苦笑道:“原是我多事,听说珊瑚姑娘曾是太子的侍妾,我素闻太子忠孝仁义,却死得惨烈,只想探知故事,故而邀了友人来听的。珊瑚姑娘与太子曾为伉俪,又与夏公子缘定三生,讲起件件往事,真个是情深义重,我们都是性情中人,一时动情也是有的。”珊瑚冷冷哼了一声道:“好利索的一张嘴,那日我曾亲眼所见你庄中有两个孩子,那女童和当年太子府中林承徽娘子犹如一个模子中刻出的,你又作何解释?”
苏梦棠面露迷惑道:“我庄中原先只有徒儿西门,不知你说的是——”忽而恍然大悟道:“那个孩子不是我庄上的,是我那友人之女,复姓万俟的,那日恰好随父来此作客,偷跑进兵法堂,惊扰了珊瑚姑娘。至于为何将珊瑚姑娘关在这里,原是我这里的规矩,寻来之人无论尊卑贵贱,一律关在地牢中派人看守着,等来客付清了尾金,自然放出来。”珊瑚道:“左一个友人,右一个友人,你这些友人怎么偏偏爱将孩子送到你这里来,天底下哪有这样凑巧的事?”
史弥远边听与秦国锡耳语道:“国锡,你怎么看?”秦国锡俯身道:“夏震与珊瑚之事,若非他二人亲口所述,外人如何知道,下官觉得,珊瑚或许没说错,可苏姑娘说得也有几分可信,为今之计,只有将夏将军找来,问个究竟。”史弥远摇摇头道:“夏震自然回护珊瑚,恐怕会与珊瑚说的一样。”
珊瑚听到史弥远提及了自己的名字,忙道:“丞相,此事若是夏震将军所为,他如何能调动贵妃娘娘,为苏庄主救人?”史弥远闻之甚觉有理,刚欲开口,只听苏梦棠笑道:“珊瑚姑娘问得好,你问我夏震将军为何要为我在望海楼救人?那我倒要问问——我又如何知道丞相那日会出现在望海楼?”见珊瑚不知如何作答,苏梦棠对史弥远道:“请丞相细思,那日去望海楼之事,丞相还说与了什么人知道不曾?若不是夏将军告知,我怎会派人前去伺机刺杀丞相?”
史弥远闻言大震,指着苏梦棠道:“你是说,夏将军要你刺杀老夫?”苏梦棠面不改色道:“正是!我今才知他原是将军,珊瑚出逃后,我曾来临安寻他,将珊瑚走脱此事告知他。将军道,此事我已知晓,不干庄主的事情。我听他如此说,便安下心来,向他索要余款,不料夏将军却道,想请我明日在望海楼替他刺杀一人,事成之后,会将讲好的钱双倍与我。小女不知要杀之人是丞相,也从不做杀人的勾当,当场便回绝了。将军却道,他已做好了安排,不取那人性命,只假意刺杀,他自会上前将此人救下,然后借救命之恩,向此人讨要珊瑚为妻。”
史弥远已经听出了一身冷汗,秦国锡忙为他倒了一杯茶来,轻言道:“丞相,您喝口茶。”史弥远方才缓过神来对秦国锡说道:“国锡,那日去望海楼,确实是老夫让夏震安排的,他人不知道。”秦国锡闻言也无话可说,只看着杯子里漂转不定的茶叶。珊瑚听苏梦棠说得如此言之凿凿,一时也恍惚起来,暗想道:她说得如此卯榫暗合,我竟也有几分信了,难道真个是夏震对我用情至深,才安排了望海楼之事么?想到这里,不禁后悔自己莽撞,未多问上夏震几句,便引着丞相来此。
苏梦棠见地牢中人各怀心事,知道自己的话已被他们听了进去,又缓缓道:“我问夏将军,事成之后,我的人如何脱身,他只道,我自会为你周旋,将你的人救出来,庄主就不必多问了。”秦国锡闻言对史弥远说道:“张贵妃的母家只经营慈幼局,她在朝中无人可依靠,夏将军除了丞相也无别的靠山,或许这二人相互勾连相助,也未可知。”史弥远闭上了眼睛,烦躁地喘息着,复而又睁眼问苏梦棠道:“你庄上那两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漫天星光中,一只黑且瘦小的鸽子,从鸿信坊窗口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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