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在他的一侧,抽出一张符贴在他的后脑,抑制住他迅捷的跳跃,挞魔鞭还咬在他嘴里,抵着他的脸腮卡住了那几颗生得格外长的牙齿。我试了几次,想把它们撬断下来,可是角度不对,全都失败了,最后一次时他的一侧脸颊被撕开,我一时没收住力,挞魔鞭从他口中脱出,那只毛僵也因为惯性而直挺挺地砸在了我身上。
他嘴里积攒的尸液在前倾的一刹那全部淌在了我的肩上,我胃里一阵恶心,险些要吐出来,用手撑住他的脸,慌里慌张地摸出背包里的糯米,连同布袋整个儿地拉开朝他的嘴里塞了进去,手背碰到他的牙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幸而那股火即使地烧了起来,我喘着粗气爬回岸上,看着那只毛僵渐渐失去挣扎倒地,对身上黏腻的尸液反胃地干呕了几下,忍着不适去找刚才掉落的手电筒。
草丛太厚,我摸了很久都没能找到,折腾了一晚上,符纸和糯米都用完了,我包里只剩下一点墨水朱砂,这时候只期盼着千万别再来一只。一口气喘匀了,透过草丛的掩盖,我看到溪水下游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黑夜里,一团红光好像某种护主的指引,我爬起来,借着光芒看到乱从下的一个人影,急忙跑上前去,出声唤道:“江询?”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庞发青,呈现出一种死灰一样的衰白,让人下意识地想先去检查他的呼吸。
我半跪在他面前,伸手去碰,触手一派冰凉,轻轻推了他两下,“江询——江询?”
他没有任何反应,植株悬在空中的叶片被积累的雨水重压跌落下来,混着一滴被稀释的黏液,落在他的侧脸上,腐烂的叶子随之遮住了他左眼下的一角。
我喉咙里本能地一咽,拉下袖子用那一层薄薄的布料伸手去擦,拂去腐叶,下面的肌肤被毒素侵蚀发黑,与那叶子竟是差不多的模样,短暂的几秒就吞噬了表皮,雨点再落上去,混着深色的血水往耳畔流。就在那层皮肉之下,被破坏的组织正在以异于常人的速度生长,重新结合,组成新的肌肉,又生出新的皮肤,转眼之间,伤口从四周向内闭合,又是完好无损的一张脸。
我禁不住抚碰,与别处不同,这刚刚生长出来的皮肤是一片火烧一样,发于髓的炙烫。
气息微弱,我完全找不到他的脉搏和心跳,低头看到那个红色光芒的来源,是他手上那串佛珠上的血玉,此时血色充盈,颜色深得发暗,却不是戴在手腕上,而只是虚握在右手掌心里。
我将佛珠捡起来,血玉又开始闪烁,好像有所恳求,要我做什么一样。
这东西江询一直随身带着,在木漳县也看得出来,这块玉石某种程度上与他的身体状态是相连的。
我想了想,把它重新缠在了江询的手腕上,触碰到他的左手时,不知为何,也是一片滚烫。佛珠绕了四圈,比我第一次见他时更要松了一些,成水市重逢时不是我的错觉,而是这一百零八颗佛珠,现今确确实实地只剩下了一百零六颗。
木漳县里,为了给唐刈解毒,现有一颗在他的腹中,那另一颗呢,什么时候消失的?用在了何处?
我揽过他的手臂在肩上,把人从杂草中搀起来,他的胸膛靠在我的身侧,又是阴寒,生生让我从他身上体会到矛盾的冰火两重之感。
那块玉石已经不再闪烁,在回到他手腕之后,里面的血色就消失了,又成为凝白的一块脂玉。
山谷里路不好走,我几乎是半搀半拖,一直把他扶到山壁边,抬头看看这个高度,泄气地脱力,与他一块儿靠着山壁坐了下来。
他完全没有意识,单凭我一个人,是怎么也不可能把他拖上去的,可还处在不确定的危险中,我又不能把他丢在这里再离开找人求助。
雨势没有变大的意思,并不着急来找到这世上,一整夜落得徐徐。
两个人早都被淋透,即使知道无用,我还是用背包遮住了他的头。
他与我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层薄薄的空气,我看着他的脸,那种平静让人不安,又感到怪异。这么多年,我差不多快要忘记了这世界本来的样子,连梦境也是灰暗的,而他的出现就像一支沾了淡彩的笔,给我的眼睛重新添上了一角颜色,这种感觉很亲切,像失而复得,却因久别而不敢轻信,充满怀疑。
“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望着他的眉眼,细细描摹。如果我们之前就相识,为什么现在这么近的距离,我对他却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师父啊,你在我体内设下封印,锁住的到底是什么,你既允诺了我们的相遇,为何又不肯给我一个答案。
头开始一阵阵作痛,我深深地呼吸,灌满雨水和泥土气息的胸腔里闷闷的,丝毫没有纾解。
我靠着身后的山壁,尽可能地恢复一点体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忽而听到有人在叫我,打起精神凝神细听,确认是子未他们带人来了之后,起身退开一些距离,对上面大声回应。
大半夜的,唐刈报了警,一帮人从山上一直找到这里,我看着他们把江询带到车上,最后望了一眼山谷里那个凹陷的巨坑,转身跟着离开。
“师父。”子未把外衣脱下来裹在我身上,我把那个背包递给他,因为疲倦,一个字也不想说。
他们在附近的一个宾馆暂时落脚,我找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花了很久来冲了个热水澡,把那些恶心的尸液洗干净,驱散一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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