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胤:“阿霜!”
紫胤将托盘随手一搁,连忙上前扶住整个人摔倒在了桌椅中的林霜降。然而林霜降便像是被抽空了气力一般,像是一团软泥般瘫软于地,只有手用着全部残存的力气,压抑着从肺中停不下的瘙痒与咳嗽。
紫胤扶住了林霜降,却被她颈间冰凉的温度一惊。林霜降有些怔怔的拿开了自己的手,手心内满是呈碎屑状的血块。
林霜降一边压抑着肺中的剧痛,一边有些难看的冲紫胤咧了咧嘴角。
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笑道:“紫胤,我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好了。”
流月城的七杀祭司曾说过:天相祭司霜降,城主族亲,双亲染病俱亡。十五岁继承天相祭司位,承女环,后染病,于年后祭奠上口出狂言,扰乱民心,被前任大祭司亲手封印,天相祭司位自此空缺。
林霜降曾问过他是什么病,瞳却并未直言,加之谢衣表现的惯来不甚在意,她便一直以为身体偶尔的惧寒,只是流月城神血枯竭带来的轻微后遗症罢了。
“……她的偃甲庐在何处?那是流月族人的东西。”
林霜降将自己裹在一层一层厚厚的棉被里,阳光透过窗沿,暖色铺了她满身,可她的面容却像是雪一样无色,像白瓷般没有半点瑕疵,泛着冷光。
她听见谢衣隐压着怒气质问紫胤她的五色石庐去了哪里,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自己几乎感觉不到暖意的脸孔。
林霜降叹了口气,扬声道:“师兄,下界温暖,我将之送人了。”
听见林霜降的声音,谢衣很快止了在院外的话头,不一会儿,林霜降便听见房门推开的吱呀,谢衣带着一把精致的手炉走了进来。
林霜降眯了眯眼,就见谢衣拍了拍他的头,将手炉塞进了她快要冰成棍的手里,面容像是凝上了厚厚的霜,怎么也化不开。
林霜降有些沉默片刻,干干道:“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了?”
谢衣便笑了笑,仿佛感觉不到她手心的冰冷,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没有,偃甲庐只是具备保暖的功效而已,送了人,师兄再帮你做个便是。”说着谢衣指了指林霜降抱在怀里的手炉,“只是没有五色石,需要经常更换其中的火系灵石。”
林霜降“嗯”了一声,抱紧了怀中唯一能让她感觉道温度的东西,半晌还是没有忍住,轻声道:“师兄,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我是自己没有注意,你不要去责怪紫胤。”
“……师兄不怪他。”
谢衣微微笑了,看起来又似林霜降所熟悉的流月城破军祭司。
他拍了拍林霜降的头:“不怕,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林霜降便笑着“嗯”了一声:“师兄,我不怕的。”
谢衣重新离开了屋子。他合紧了房门,在庭中一片灿烂光晕中侧首看下了宽袍缓带而来的儒衫青年。
谢衣难得对人如此冰冷,他面无表情道:“公子好手笔。”
欧阳少恭慢慢敛了敛自己的袖袍,轻笑道:“当不得,那碗安神汤是谢公子送去的。”说着他似是赞赏的看向紫胤,“若是我送去,恐怕这碗汤药便入不了天相祭司的口中了。”
“欧阳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蓬莱的公主面上原来的忧色皆化为惊惧:“你不是说说过,你对她并无恶意的吗!?”
欧阳少恭颌首道:“我却无恶意。”他顿了顿,开口道:“我并未欺骗你。”
巽芳惯来温柔柔美的面容上凝起恨愤,紫胤见她神思不稳,眉心隐暗,不得不出声喝到:“公主殿下!”
巽芳见状恍然,刚想说些什么便听紫胤淡淡道:“她怕一个人。”
巽芳虽对欧阳少恭满心怨愤,但听见紫胤的话,两相抉择之下,竟是没什么犹豫便往林霜降的屋子走了。欧阳少恭见状,有些无奈,却只是笑了笑,并未阻止。
谢衣缓道:“欧阳少恭,你到底是何人?”
没人会相信一个普通的医生能找到蓬莱,更没人会相信一个普通的医生,能将流月城人体内的痼疾陡然激发,令一位原本能在调养下逐渐康复的年轻人,骤然病危。
欧阳少恭:“我是何人?”他摇了摇头,叹息:“两位如今最该挂心的,不该是天相祭司有无生机吗?”
年轻的医者拢袖,唇边是温润的笑意:“流月城的矩木中剩下的神血延不了第二个人的命,恐怕谢衣公子,也不想自己的师妹变成第二个沧溟城主吧?”
谢衣眸色暗沉:“你果然知之甚多。”
欧阳少恭却道:“我所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了。”
谢衣瞳孔骤然紧缩,紫胤抬首看了眼日头。蓬莱四季如春,如今正午最热的太阳的偏下,原本纯粹的金色晕出柔光。在紫胤的指尖,此刻太阳的温度正是微醺醉人,剑客在阳光下略顿了几秒,接着便向是全无听见欧阳少恭透出的胁迫之意般,径自往院中去了。
谢衣见状微微一怔,倒是欧阳少恭毫不意外,甚至笑了声。
谢衣生性温和,但也极为厌恶玩弄人心之徒,见欧阳少恭全然不知错处的模样,被死死压住的怒意破出一口,使他右手捏诀便抵住了欧阳少恭的咽喉。
欧阳少恭却像全无看见谢衣眼中冷意,反倒不紧不慢地看向了蓬莱天地。
他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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