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干净的江南口味小馆子,正是上回秦洵带秦申来的那一家。
这家小餐馆是秦洵初回长安那几天闲逛集市时偶然发现的,当时他又讶又喜了一番,毕竟居江南六年,对那里的口味不说有多喜欢,总归也是习惯,骤然改换回长安口味还不大适应,想念了来此解个馋倒也不错。
不过他这样想,经年习惯长安口味的长安人就不大吃得惯了,偶一尝鲜无妨,并不会频频来此,达官贵人看不上这么间虽干净却简小的馆子,平民百姓又不常光顾,这家江南食店生意称得上惨淡,据说开了三四年依旧坚持着不倒闭,一来店主闲钱多不以此糊口,二来店主琢磨着长安这么大个地方总归是有江南来此谋生的异乡客,想在这么些游子思乡之时供点江南吃食给他们聊以慰藉。
这是秦洵初次踏入此店时,与店主闲来唠嗑听其说道的。
店主是江南金陵人士,姓李,店名也很应景地挂了个招牌书为“秦淮人家”,这也是秦洵能在长安集市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店铺里一眼相中的原因,他寻思着改日得空将长兄秦淮拉过来一趟才是。
齐璟与秦洵在集市闲逛一下午,此刻黄昏时分,齐璟道是就近在集市寻店解决晚饭,秦洵便将他拉进了脚程不远的这处“秦淮人家”。
然他踏进店门听着李老板招呼才觉后悔,因为这位金陵人士操着一口与大齐官话相差无多地迎面问了句:“秦三公子又来啦?这回换了个朋友带来啊?”
秦洵在齐璟无甚温度的目光里直冒冷汗,一时嘴馋竟是忘了上回来此身边带着个秦申,他勉强挤了个笑,打着哈哈与李老板将话岔往了别处。
店里当真是冷清,坐定之后秦洵发现这不大不小一间整洁食店里竟只有自己与齐璟二人坐着等食,他正寻思着要怎么先将秦申这个人的存在掩过去,齐璟丝毫不给他思考余地地先开口,无甚情绪地问:“哪位朋友?”
“呃,以前在长安的旧友,当日在街上碰着了就……”望见齐璟随着他言辞瞬间沉黑的脸色,秦洵几乎立刻读懂了那神色里的意味,他垂下眸摸摸鼻子道,“是我胡扯,我知错,这个人说来话长,是个十岁孩子,回去我慢慢与你说,先别生气。”
隐瞒已是过错,撒谎罪加一等,齐璟这分明在用目光明明白白给他表示这个意思,“你敢撒谎试试”。
“一心虚就摸鼻子不敢看我,生怕我看不出来?”齐璟语气浅淡,倒也并无过多责备之意,伸手过来夺了他刚递到口边的茶杯,“倒些水喝吧,你不是点了蟹粉汤包,吃蟹就别喝茶,也不怕闹肚子。”
直到第一笼汤包蒸好被李老板端上桌来,二人之间始终无话,齐
璟不出声,秦洵便不敢说。
好在还有李老板絮絮叨叨,叫气氛不至于冷凝,这金陵老板依旧操着他金陵方言热情洋溢,一会儿问问“啊要辣油啊”,一会儿又问“馄饨里香菜啊要放”,再来又是“么得醋了今天不给你倒醋碟了”。
秦洵连连回应“没事没事不用醋”,心道对面这人今日醋味已是够浓烈了,禁不住再拿醋腌了。
“蟹粉汤包还是原汁原味才够鲜美,不必蘸醋。”齐璟先开了口,习惯性拿空醋碟先给秦洵夹了个汤包递到他面前。
秦洵在他面前素来是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闻言讨好笑着接过醋碟:“是的呀,表哥说什么都对!”
齐璟轻哼:“你少跟我嬉皮笑脸。”
齐璟沉默半天一开口,就像是这汤包破了薄皮流出汤汁,温热已溢,收掩不得,即便他继续冷脸秦洵也不再忐忑,恢复了惯常的调笑神色,滔滔不绝逗着他说话。
“午后你去御书馆那阵子,我这里收到了广陵公子来信。”饭至中途,齐璟忽提了这么一句。
“公子?”秦洵一怔,略一寻思,奚广陵寄到齐璟手上的信件,自是走的明面邮驿,算着日子约莫是半个多月前从江南广陵往长安这处寄来。
齐璟瞥了眼他面上神色:“是合一道长带来的,道长亲自来了趟我殿上。”
“哦哟,那小道长入京来做什么?”
“合一道长长你十岁,莫要胡乱称呼。”齐璟屈指轻敲桌面纠正他,“道长随各州举子一道入京,探望一番久居长安的其师,顺道兼了回邮使,替公子递了封信来你我手上。”他顿了顿补道,“道长是这样的说法。”
“那公子在信里说什么了?”寄信的是奚广陵,收信的是齐璟,这么明晃晃的信件消息,若是照正常流程走邮驿,中间还不知被有心之人截堵多少次,的确还是叫刚好入京的合一道长携信来此亲手递交为好。
只是如此谨慎,秦洵不免好奇师长此番一信意欲告知或叮嘱他们何事。
“未拆。”
“干嘛不拆?”
“收着信前便得了齐孟宣和父皇那处的消息叫我去一趟帮齐孟宣分理政务,等你回来时遇上道长送信,道长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我不就赶着先去齐孟宣那处了。”从齐瑄处回来,仅仅踏进书房一步就将秦洵带出来逛集市了。
秦洵弯了眸子笑:“你得了齐孟宣的消息没急着走,是在等我回去?你怕我回来见不着你生气?”见齐璟不说话,他笑得更欢,“我又不是你!”
“食不言。”齐璟略有羞恼地轻斥他。
“食不言,寝不语,说不过我就拿礼节训我,你我何曾遵守过这礼节,有人就寝时就欢喜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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