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随他们下山吧,我老了,很多事都不想去做了。”稚嫩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有些好笑,“活着回来,或者,不必回来了。”
长长的山道上重新积满了落叶,狼烟开口:“这条山道以往都是我扫的。”
“落叶岂是扫得完的,此山四季凋零,风来时落木萧萧。”大师兄上去搭着他的肩膀,如是说。
“扫不完,慢慢扫,若历千帆过尽,则无心无性。”狼烟无所谓地说着,别开大师兄的手。
走下山道,回头看不见昆仑山了。没有烟缭雾笼的山峰,只有一条河,脚下是圆润的卵石。
“下山的路只能走一次,下一回再走,便没有这条路了。”
……
“狼烟要不你讲讲你的故事呗,一天天都不说话。”诀把手伸进火堆,取出一枚烤熟的蛋,递给狼烟。
狼烟摆摆手,“我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的,不过如果真的要听,我讲讲我生前的故事吧。”
“你生前?”洛歆表示疑惑。
大师兄拉过狼烟的手,把了把脉。
“唔,没有任何脉象,身死而神未销。”
“哈!?”
……
“我是一个宗门的弃徒,我死在宗门后的深渊,那个地方历代来死了很多该死的、不该死的人。
我原本所在的宗门,在那个小国算是一流的门派了,但是有一帮高高在上的仙,喜欢作弄人的命运。我是一枚注定要牺牲的棋子,用我这颗棋子,可以换来更有利的局面,于是他们就这样做了,这个理由应该很合理。
我被钉死在一株古木上,被推下深渊。他们用我的飞剑钉死了我,罪名是亵渎神谕,我失去了道行、恋人、生命。
我还活着的大部分时候都在保持沉默,可我死去很久,话却多起来。就像是我要替活着的我,说出没有说的,很可笑吧?”
我拨拨火堆,腾起来一大串短暂的火星,我在火星中匆匆瞥了他一眼。他也许更沉痛,但没有说出来。
“你师承何处?看你身上的气息非同寻常。”苇术也聚到火堆旁,听到这个问题,狼烟神色稍有些不悦。
“我是长青门的弃徒,至于我承下的那一脉,已经消失了。我是千余年前的古修士,那时候长青门还是个小门派,凡世间还由一位伟大的君主统治。”
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
“在长青门吞并衡庐派的那盘棋局中,我和墨都是牺牲的棋子。换来了他们的成功先手,兑掉了衡庐的四位宗主。”
他环顾一下火堆旁的人,还是僵硬地笑了一下。
“我是被猿公捡回去的,猿公不愿意帮你们,是因为他仇视一切人王和仙。他的剑上沾过许多高贵的血,包括墨。”
洛歆从荷包里摸出一块冰糖,悄悄地吃掉,自以为没人看见,陌离看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额,话说墨是你喜欢的人嘛?”洛洛嘴里含着糖,吐字很含糊。
“她曾是万人拥护的公主,不过,后来她成了我一个人的公主。我坠下深渊以前已经死了,但墨求白猿公把我带走。我并不感激他,即便他渡了自己的元神给我锁住魂魄。”
“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小。”大师兄嘀咕了一声。
“别看他是个小孩子模样,事实上时日无多了。”苇术轻喘一口气,“同级别的名宿大能,就是比寿元和神通。”
一只炽焰鸟飞过来,递出一纸篆文。
陌离倏地站起来,碰落了洛歆递给她的冰糖,洛歆不满地小声嚷嚷:“好大一块呐。”
陌离伸手一篡,把炽焰鸟捏成一枚纸鹤藏在腰间。
“长夜迟迟将尽,鬼物已经进犯中原了。”
……
冕驰城,是散修最多的城关,自古以来就是修士的统辖域。天下门派林立,
“据我所知,长青门中,先师当年曾有缘,见过白猿公一面。先师心怀天下,登顶叩问猿公。他问:当今天下,除却天下无双的天胤门外,‘羽化神阁’雄踞于中原北漠之间,‘尺渡’一力包揽俗世奇人异客,俱都与蜀地‘唐门’为明存于天下的大势力。
此外,我‘长青门’虽一向不出世,却也称得上风华绝代,还有一个‘不朽客’,一人撑持逍遥派。除了这‘四仙两凡’之外,当今天下,却有哪些不属这六股势力的人足以允称一代?”
苇术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用指节叩叩桌子。
“苇叔你别卖关子呀,后来呐?”诀急切的追问。
苇术叹了口气,捂着额头盯着我。我顿时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就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一尘子,去对面给我买壶碧螺春。”
“哈?为什么是我……”我表示很懵。
“还不是你给我取的外号!”苇术一拍桌子。
“别介呀,苇叔,这里的茶不能喝么?”
狼烟放下杯子,“这是一家鬼栈,茶是用曼珠沙华泡制而成,用槐木杯盛放,阴气所浸染,活人误食则阳火常衰。即便道行不浅也是个大麻烦。”
“那我们来这个鬼栈干嘛?”我摇摇头,下一秒下巴就被人捏住了。
“到这个鬼栈来,自然是要找我这个店主咯。”
来人有一对水蓝的瞳孔,观其相貌却不似异邦人。发丝如跟苇术一样,白得很彻底,披着件血红色的大氅,生得如芍药般艳美。臂若嫩藕,五指如葱,然而现在她正在捏着我的下巴。手段极有章法,一时之间竟挣不脱。
“这个小弟弟倒是不错,苇术,送给我当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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