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征半晌,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了:“赵老爷……”
他笑容苦涩地说道:“这个赵姓我已经背着它活了整整十九载……”
我全身一抖,追问道:“十九载?可您不是已经高龄……”
他摇头打断了我,笑道:“我原姓曹,只因十八年前深爱着老夫人,他爹爹又只有她一个独女,为求与心上人相守一生,我便入了赘当了赵家的上门女婿。我口中的贵人便是已逝的前驸马爷平阳侯曹寿。”
我心内的震惊已然压不住,我猛然跳起,一双眼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赵老爷子看,直至去病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一脸木然地坐回石凳。还在长安时,便知平阳公主在曹驸马丧期未过时因太皇太后指婚被迫嫁给了汝阴侯夏侯颇,但未过几月夏侯颇却因贪污众多自杀而亡。但未曾想到长安的争夺战战线拉得如此之长,太皇太后窦氏虽输了第一次,但两只眼睛却不肯放过任何机会,她在等,亦或是她在创造第二次机会。在这之前所有碍她路或曾经毁了她路的人她都将一个个报复尽。
我屏息问道:“那曹家可还有什么子嗣?”
我这一问似问到了痛处,赵老爷子眼神一撇,重重地叹了气摇了头:“曹家本就人烟稀少,现如今只剩下天棋这最后一芯香火,却未想还是遭此横祸。”
一切都已明了,若不是当日曹驸马拼死相救,何来的刘彻?何来的泰山继位?曹驸马这个看似全局中最忠厚老实之人却毁了窦氏苦心经营不知多少载一石一土修剪出来的通往大汉真正掌权人之位的通天大桥,而平阳公主当日在泰山之上为了替曹驸马报仇一刀砍下梁王左臂一事窦氏每夜在梦中也不曾忘记吧。夫毁路,妻毁梁王,这大概就是为何赵天棋这曹家最后一丝血脉为何必须要死,平阳公主为何在爱夫尸骨未寒之时必须要嫁给一个碌碌无为之徒。好一个毒心毒计的大汉太皇太后啊!
想通一切之后,我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摇摇晃晃起了身,对去病道:“今日日头毒了些,我身子也乏了,不愿多呆,我们回去吧。”去病起身扶住了我的手臂,我回头对赵老爷子微施一礼,压低了声音道:“今日您对我和去病所说的故事再不可对第二人说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要胡乱招惹了什么事端才好。”
赵老爷子只是一愣,立刻会意地冲我抱拳点了点头。
我笑着高声道:“那老爷我们姑侄二人便不再叨扰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收获,先行告退了。”我抬眼望向园外,原本说好了在小路上等我们的奴仆竟藏身于草丛之中,见我们要走,便身形一顿,闪离了草丛,大概是要回去装瞌睡样子了吧。
我笑了笑,回头轻瞟了赵老爷子一眼,他轻声道了一句:“老夫果然是愚笨之人,这隔墙有耳竟完全没有察觉。”
我抓住去病的手转过了身子,边行边对他小声道:“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吧,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道起,谁都不可。”
去病点了点头,我笑道:“装疯卖傻那是我的强项,只是不知你学得可好?”
去病道:“我一向是一个没有什么表情之人,若是隐藏起来,恐怕比姑姑的装疯卖傻好用得多。”
我浅浅一笑,这孩子跟着我学得越发世故了,也许他也有两面:一面淡然如水,那是他的本性,一面了无情感,这是他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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