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窦氏来了,汉景帝撑着身子要坐起请安,窦氏忙一步上前拦住,笑道:“好好躺着吧,母子之间没有那么多礼数。”说着坐到了床旁。
窦氏静了一会子,忽地低声抽泣起来。她一面低声哭着,一面用帕子擦泪。她道:“你这孩子一向不听话,平日里医师们是如何交代你多休息少操心点事,你又是如何不放在心上,母后全知道。你能时刻心系天下百姓,母后为此常感骄傲。但对自己的身子不闻不问、置之不理,现在病成这副样子,你想让母后如何度过余生?”
她哭得厉害,汉景帝许是认为一时半会儿也劝不停,只得静待她哭完,才开口道:“是儿臣不好,让母后担忧了。咳咳!”
窦氏忙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为他轻拍背,过了半晌,汉景帝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母后再这么拍,儿臣可就要背过气了。”
窦氏笑嗔地瞟了他一眼,长指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柔声笑道:“你这孩子调皮的性子这么大了还不见改。”
汉景帝也一同笑了,道:“看来儿臣这一生都改不了这个毛病了,咳咳!”
窦氏又轻声笑了一下,开口唤来在后头伺候着的太监,伸手接过一碗茶,道:“这是本宫让医师亲自配药熬的平安茶,据说有化痰止咳之效。来,喝一点,看能不能舒服些?”
说着她用勺子取了些,轻轻吹凉了,递到汉景帝嘴边,一点点喂他喝完。
“这母后的茶真是灵丹妙药,儿臣才喝了第一口,便感觉身子清爽了许多,没有前几日那么烦躁了。”
“贫嘴。”窦氏嗔了他一眼,又取了勺茶,喂他喝下。“这彻儿去了哪儿,怎么这几日本宫都未曾见他?”
我心中窃笑,这芳传万年的汉景帝在娘亲面前竟像是一个调皮的孩童。
眼见着这茶快要喝完,汉景帝笑道:“向汲黯拜师去了,这几日都窝在长安令府上,怕是没个三两日…三两日……”
话还未成句,汉景帝突然眼前一晕,俯身吐出一口黑血,那滩血落在窦氏的袄子上,在一片红艳中开出了一朵娇艳的黑花。
“皇上,皇上!”窦氏猛然一惊,起身欲扶他,却被他狠狠一推,一个踉跄,向后倒了几步,幸得身旁的太监扶住,才站稳了脚跟。
“这…茶…有毒……”汉景帝趴在床上,只能勉力扯开一条眼缝,发狠地盯向她。
“皇上,你怎么能胡言乱语呢?”窦氏的音调猛然提高,笑容却越发妩媚。
我轻掩嘴,被眼前这一幕吓懵了,只觉全身血脉喷张,脸涨得青紫。
汉景帝盯着窦氏那盈满笑意的脸,忽地大声咳了起来,又啐了口黑血,一个翻身,仰脸躺在床上,两颊不停地抽搐,那点点红晕也瞬间被抹去了,只留下一张苍白痛苦的脸。他重重地加快了喘气,颤声问道:“儿臣…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母后?要…要…下此…毒手……”
窦氏没有回答,只是笑看他,仿佛一只蝎子正在欣赏着自己将死的猎物。我轻喘了口气,虎毒不食子,在这宫中果真只是一个笑谈。谁人信,谁人心软,谁人输,谁人亡。
见窦氏仍无应声,这千古一帝怕是早已伤透了心、万念俱灰,他又开了口,带着哭声道:“朕…在位…十六载,这荣华…这富贵…这孝道,朕…哪一点…缺了母后…不给母后……”
整个房间空落落,看不到窦氏娇艳如花的笑靥,只听见了一代帝王字字带泪的喘息。我只觉脑中一阵晕眩,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窦氏笑了许久,才脚步盈然走上前了几步,伸手欲碰汉景帝,汉景帝勉强伸长手想要反抗,他皱眉轻声喝道:“不要碰朕!”只是他的手和他的声音一样虚弱,一条将死的卧龙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命运嘲弄、造化游戏果然连你也逃不过。
窦氏将他的手狠狠制住在自己手心里,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拿着帕子为他细细擦拭着唇际的血痕,而这个此时恨毒了他亲生娘亲的帝王却只能大睁眼盯着。
“启儿,想知道你必须要死的原因吗?”窦氏将染满了红血的帕子递给立在一旁伺候着的太监,轻声道。她眼里的光不再温柔似水,而在床上躺着的将死之人很快就只是她的儿子,不再是这个蓬勃大汉朝的君主。
汉景帝不语,许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出声了,又或是他的心和ròu_tǐ都在被上千上万只叫做“伤恨”的生物撕咬着,他又恨又伤,已经没有力气也不再关心事情的缘由。
“哼,你果然性子最像母后,倔得很。”她伸手拂上他的脸,为他拢好鬓边的碎发,声音温柔,道:“因为窦漪房生是窦家的人,死是窦家的魂。本宫受窦家的恩泽远远大于你们刘氏一族给的施舍。梁王虽不及你出类拔萃、文成武德,他不配当一个皇帝,也当不了一个好皇帝。但他能给母后你这个好皇帝舍不得给的东西。”
我脸色铁青,拔脚刚走了几步,却被一声呵斥硬生生给逼了回去,憋着泪光,将泪往肚里流。
“不,不要!”是汉景帝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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