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发直的小如甫一把夺过盘子,手上一捋抓起四五片肉就往嘴里塞着。
“慢点儿,会噎到的。”厉凤竹抚了抚他的小脑袋,摸出了一手的油汗,挂在脸上的笑意不由地沉下去一点。
趁了小如甫吃东西的工夫,厉凤竹安静地坐了下来,一根手指戳着下巴,把事情与上一回发生在上海的意外联系在一处来分析着。儿子先后两次都是在约翰逊手上得以脱身的,这绝不像是意外。有人格外注意约翰逊不意外,但这个人或者说这些人,还格外地喜欢搅黄他的事,那就很值得研究了。
“喏,喏——”
厉凤竹感觉手臂被连连推了几下,低头瞧见满嘴是油的小如甫,双手高高捧着空盘子正暗示了她再来一盘。一个“好”字才到嘴边,又听见小如甫打了个嗝。转而改口道:“一盘就够了,睡一觉起来再吃也还有的。”
这又是与厉老太太完全相反的回答,若姥姥在场,越吃得多越是要夸孩子懂事。小如甫目送了空盘被放进洗碗池里,撅了嘴很是委屈的样子。
厉凤竹回头见了,忙走上前,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膀,轻声解释道:“妈妈知道你很久没有舒舒服服吃过一餐饭了,但暴饮暴食对健康是有妨碍的。”
小如甫一扭身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负着气背对了妈妈躺着,噘着嘴憋着哭腔小声说道:“你,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这种肯定的语气把厉凤竹说得五脏都要碎了:“怎么会呢!”一张嘴,口中简直像含着黄连一般苦,却又委屈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急走到床前,俯下身张开手臂去紧搂着儿子,心里真恨不得将他塞回到肚子里,不叫他再有半分危险才好,“妈妈只是……只是接二连三地得到你的坏消息,所以就草木皆兵了。一两盘牛肉能花几个钱,我是怕一个不注意,再让你有个什么闪失,叫我将来怎么向你爸……”
话未说完,厉凤竹忙咬紧了嘴唇。双臂跟着松开了,滕然站直了身子,退后一步去,呆呆地站定,不敢再向下说了。要不是这连日来的情势实在危急得很,她再冲动也从未犯过这种错,当着儿子的面谈到他的爸爸。
十岁的孩子说小也不小了,实在已经懂了许多道理。小如甫心里头是明白的,关于不许提爸爸的约定,妈妈或许偶尔可犯一次错,而他却连一次也是犯不得。他这时要是顺了嘴地往下去说,那可不知要倒什么样的大霉。幼年的很多记忆都随着时间慢慢在丢失,唯有一问起爸爸去哪儿了就会挨打的情形,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脑海里。
小如甫先昂了头注意着妈妈,还会不会说起爸爸的事。等了一会儿不见说,就把脑袋躺了回去,抬手搔了搔头皮,又打了个哈欠,心里就有了一层遗憾。
厉凤竹见他那种眨眼的样子分明是很疲惫的,而屋里开着的电灯虽不是很大的瓦数,多少也有些影响睡眠,就想着要去熄灭。然而,果然关了灯,小如甫又会陷入无限的惊恐,哭闹个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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