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抱紧搂在父亲怀里的时候,父亲一直流着眼泪,眼泪婆娑的时候根本不像他平素不拘言笑总端着,要在学生和众臣面前端着的样子。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知道我们心意相通,我成了那个丢了又找回来的躺在父亲怀里的小小梳儿……
说坏人还在。
父亲就组织人马躺在一面直墙后面,和母亲大人一起肩并肩做战。那个坏人很强悍,咚咚咚的脚步声巨响,而且无处不在的样子。他或被有人说在东边,食人恶魔吃了村里两个人。或者又有一个母亲过来哭?自己的孩子被叼走了,后来被胆大的村里人发现,已被挂在了树上,分成了好几半,头和心都沒了。大家唏嘘不已。有人又说,那厮的目标就是父亲,躲避危险的时候才伤人的。父亲和白巾蒙目的母亲就塌缩在长墙后面躲着……
那脚步声,咚咚咚咚……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震撼得梦外的花粥心脏几欲暴裂出血,太阳穴凹陷凸突如同天塌地陷……
爹娘就扑了上去,那个小小梳儿就又跑出来,要找爹爹,我就紧张起来,抢在怀里,告诉她别出来,快回去。这时的我显然是长大的我,成年人的我抱着年幼的我,极尽各种可以想象的母亲一样温柔的词汇安慰她,没事的,宝贝儿……
须臾返身,长墙之外空无一人,爹娘俱是无踪,诸人亦是无影。街衢店铺更是门可罗雀,长云压顶,树上更是无一片树叶残留……
梦中翌年,我时常跑出去,望穿笔直长墙之外的笔直道路……这一天不知道是脑际打出来的大字,还是有人说,反正是坏人恶魔死了,又有人说凯越皇帝和他的蒙面仙女妻子也死了……
就有天宇城捕快模样的三五人拎着铁锹一起来挖长墙外面的地,说我爹娘就埋那里头了。我心下大痛,萄伏在地上,给我的爹娘磕头。
爹爹啊,孩儿天天走这一路!没想到就是把你俩人来千踩万踏的……
娘亲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怎么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就埋地下了。那底下一冬天冻满了街上倒的泔水垃圾,你们是怎么在底下待着的,你冷不冷呀爹啊!娘……
癫狂缠绵病榻数年,终于有一日清醒了,我握着病床上你的手。您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肚子上的皮已经瘪下去挨住了后脊梁骨,形成了一个大坑。父帝啊。我握着你尚且温暖的手,我们两个泪流满面。父帝啊,咱这回好了,咱好好活着吧,爹啊……铁肩担道义,让别人去吧,你可改改,不要这样了!
攥着那双手跪下来,摸摸底上黄土冬天寒冷刺骨的黑石子小土坑。泪水哗哗流淌,我的手上泥浆中就有了一只蚂蚁。“爹爹啊,是你派他来的吗?这一年来你连个梦都不托一个给我,你一定是内疚,不想让粥儿孤孤单单,你来告诉我一些事情……是吧?”
然后……
然后就醒了。手上什么也没有,梦里的蚂蚁也根本没有。心脏折憋折憋跳了很久,呼天抢地亦无济于事。梦里只是梦里,天人永隔,自是梦也再无一个。梦里终归还是梦里,仔细想来,这就有三个花粥,一个似父帝又像是娘亲的花粥,似是以花粥自已心态揣摩出来的父帝;一个被丢了的那个小小孩儿;还有后来阻挡小小梳儿出去找爹爹的中粥儿。如果算上呼天抢地痛彻心菲的那个梦外的陈花粥。这里就有四个。其次就是我从三岁以来没有见过娘亲,虽然我竭尽半生所能想知道她想尝一尝有娘亲有娘抱的孩子的滋味儿,在梦里我居然与她擦肩而过,甚至嗅到了风中她的发香。
但是这个个噩梦打破了我持续了两个多月的反反复复,起起落落的纠结心情。就在被梦里的恐惧吓醒后都还是心跳加速,手脚发麻的发懵状态下的那一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就不要纠结了,就是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就是去做吧,管他什么呢,终于遵从了自己的内心一回了。
一个声音,那是花粥地上的一团烂泥中昏迷之前唯一的意识。
……
……
“有两个巫滩押着六个什么东西奔袭而来了?那东西从哪里来?八个……?六加二……”花粥的心死了。
“无邪成biang了!”
“陈钟和也成biang了!”
……
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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