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命并州刺史段韶,职掌军务,对抗强敌。
段韶字孝先,是北齐名将,德高望重,能得众心——其实北齐大可以不亡,先有杨愔这样的治天才,后有段韶、斛律光以及兰陵王这样的军事天才,以及后来的高延宗这样的优秀宗室代表,可惜,皇帝昏庸残暴。不亡也难。
段韶出城应战,军容甚盛。
突厥木杆可汗远远眺望,“颇有惧容”,回头对杨忠说:“你们说齐乱,所以我们才会师伐齐,现在我发现齐兵十分整齐,训练有素,怎得轻敌!可见你们周人总是喜欢危言耸听。”
杨忠手抚银须,笑而不语,用步兵为前锋,向齐挑战。
段韶严令诸将不许出击,说:“大众须听我号令,不得妄动!待中军扬旗伐鼓,才准出击,违令立斩!”
从早至午,两军就这样静静对峙,千军万马集中在一隅之地却又象一个人都没有那般寂静。北周军队无从交战,渐渐松懈起来,但见段韶,仍是面目平和,从容不迫,就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所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突见段韶一声令下,北齐阵内红旗飘扬,紧接着战鼓隆隆。北周兵正惶恐间,北齐兵已杀到眼前,周兵抵挡不住,纷纷倒退。
但杨忠不慌不忙,他知道他的底限是什么,他心里有数。
他的底限是突厥兵,只要战场形势稍变,突厥兵一拥而入,以逸待劳,谅齐兵再强,也抵挡不住。
但杨忠往突厥木杆可汗所驻的西山一看的时候,惊得险些掉下马来,突厥兵一个都不见了!
刚才总结中国北方游牧民族的特点的时候,忘了加一句:不守信用。
如果杨忠早知道他们的这一特点的话,就不应该轻信。如今木杆可汗把突厥部众收拢在西山上,真的象个木杆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专顾保存实力,不管周军的死活。
北周孤军奋战,终致大溃,杨忠也不能禁止,只好黯然收兵,退回关中。木杆可汗也带突厥兵从山后引遁,退回大漠。自晋阳以北,都遭到突厥洗掠,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段韶击退北周与突厥,但不敢追赶,只是尾随着他们,“礼送”敌兵出境。斛律光也收兵回到晋阳。高湛见到这位北齐的军事支柱,放声大哭,哭得斛律光莫名其妙,旁边有大臣还忙着瞎解释:“想必陛下是为着击败强敌,喜极而泣,陛下说是吧?”高湛从尴尬中醒来,连声说“是、是、是”,止住哭声,lùn_gōng行赏。
斛律光听说段韶不击突厥,只是远远的从后跟随,讥笑道:“段孝先好改称段婆,才不愧为送女客呢。”
段韶闻听,笑而不语,他知道斛律光不是恶意,他更知道斛律光的份量,大齐帝国如果没有斛律光,就完了。
虽然斛律光不这样认为,但事实却做了证明:斛律光快死了,北齐也快完了。
北齐武成帝高湛击败北周与突厥连兵,回到邺城,志得意满。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在掂记高百年。
高百年是他哥哥高演的儿子,他的亲侄子。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一直做梦,梦到高百年。但每次做梦,都记不得做什么,只是有一种非常不爽的感觉。
他觉得这个侄子有点碍眼。
他有时候会想起他可怜的一生很曲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兢兢业业维护疯子皇帝兼哥哥高洋的河山,冒着被杀的危险劝谏,早上出门上朝,还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来。后来当了皇帝,时间又很短,只有一年。
哥哥在位,其实没有做太多错事,只是杀了两个不该杀的人。
第一个是有才干的宰相杨愔。暴君高洋在日,虽然欺辱杨愔,但不敢杀他,因为杀了杨愔,就无人替他治国了。高演敢杀他,不是因为他比杨愔更懂得治国,而是因为他比高洋更没头脑;第二个是他的侄子高殷。高洋死后,高殷是皇帝,但他太小,当时还活着的娄太后又喜欢高演,于是高演成功即位,废高殷为济南王。虽然当时允许这位废帝活着,但后来还是禁不住杀了他。正是这一杀断送了他自己的性命,不仅慈母娄太后不原谅自己,隔三岔五还看见死去的高殷来他们家蹓跶一圈。
武成帝高湛突然觉得自己和哥哥很象,他不知不觉地被牵着往哥哥曾经走过的路上走着,这条路就是,杀死自己的侄子。尽管哥哥高演临死时也对他说过:“宜将吾妻子置一好处,勿学前人也。”
把我老婆孩子好好安置一下,别走别人的老路。
这是哥哥高演临死之前的遗愿,只是想让自己的老婆孩子活下去。
可惜,这个最简单的遗愿变成了最难的。
不想让这个孩子活下去的是他的亲叔叔。
高湛在杀人和良知之间挣扎了很久,从冬天击退北周和突厥那时起,一直到夏天,苦不堪言。
公元564年的六月,天空出现了一个异象,在太阳旁边出现了两道白虹,又横贯而不相连,赤星出现。于是北齐皇宫乱了套。
天象和人间有关系,这是一定的。
以前看《三国演义》,经常有这样的话“见一大星,光芒有角,三起三落”,那大约是诸葛亮之类的大人物要死了。
古人迷信,认为星象和现实有关系;我不迷信,也认为星象和现实有关系。
总之,高湛觉得这是天意,决定对高百年做点什么。
正好高百年请了当时超一流的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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