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芳卿躲回了老家避暑,因为放暑假了!
那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城,人口不多,工业也不多,一条大河沿城南绕过。
城里人最喜欢种白杨,因为这树种经济、皮实、又能快速成才,所以不论是河边成片成片的防护林,还是城里大街小巷的行道树,亦或是房前屋后的空场上,随处可见挺拔的白杨,它们睁着满身的眼,不眠不休地见证着小山城的变迁。
但芳卿觉得,自从她初中回到这里,这个城市就没发生过多少变化。
还是那几条街,还是那几栋标志性的高建筑。
只是树变高变粗了,树荫变浓变茂密了。
乘坐从省城开回来的大巴车,行驶在进小城唯一的高速路上,芳卿知道,转过下一个山口,就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全貌了,这也表明,她快到家了。
近乡情怯,芳卿调整语言系统,用“土话”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当那陌生腔调叫出“妈”的一刹那,芳卿才真正拥有:我回家了的感觉!
夏天作为四季中最奇特的存在,短袖、短裙、短裤、一切都可以奔放而自然。少了多余布料的遮掩,人的内心更容易暴露在湿热、焦躁的空气中。
芳卿觉得今年的夏天有些奇怪,因为天蓝的次数特别多,心情舒畅的时间也特别长,基本不存在“暑气未消”的时候。
天王、天后、小生、花旦好像商量好了,都选择在夏天推出新曲,也许夏天是有灵感的季节,是词句句像带倒钩的利爪,首首听得人心里涩紧。
流淌在mp3里的那几首歌,每每单曲循环,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晚上,戴着耳机聊着天,芳卿会在还键入时就睡着。
手机的那端见惯不怪,只要十分钟没回信息,何遇就知道:她肯定又睡着了。
然后,悄悄发一个“晚安”,那温柔的神态,仿似人就在身边。
何遇已经没有了过暑假的特权,第二天一早,会发“懒猪起床了”过去,如果还没有回音,他会锲而不舍地呼叫2声电话,再挂掉。
整个暑假,何遇成了芳卿的人形闹钟,每天定时喊她起床背书。
午后,芳卿会抱着刚从水缸里取出来的冰镇西瓜,一剖为二,盘腿坐在风扇边,拿勺大口大口舀着吃,馋何遇。
她也会在家人都睡着后,偷偷溜到院子的葡萄架下,顺手摘下一串葡萄,蹲在架子下的石墩上,一边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一边静静地聆听着黑暗中的虫鸣细语,发些自认为高深的“芳氏歪学”给何遇。
何遇好像总是很忙,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邮件,接不完的电话。每当听到何遇在加班,芳卿都十分庆幸,庆幸过后又惆怅,不确定自己还有几个这样的暑假,这不会是最后一个吧!
人是不是都会这样,在幸福即将来临时无限憧憬,但当幸福进行时却又患得患失。
2、
盛夏的雨水就像孩儿面,说哭就落泪,几道闪电劈过,扔下了几颗炸雷。
芳卿从梦中惊醒,一身的粘腻,抬手抹了一把脸,全是汗,梦已经不甚清楚,只记得是永远也到不了底的深洞,自己在往下坠、一个劲地往下坠。
骤雨,窗外雨搭汇集了雨水,就像一阀阀打开的水龙头,在视线前形成了密密地水帘。
午夜梦回最适合想念,尤其还有雨水配合了思绪的鼓点。
芳卿赤脚下床,用手机打光翻出旧相册,那张被刻意夹在中间的相片,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照片中的男生,或者只能称之为男孩:他手里怀抱着吉它,如夏花般冲着芳卿灿烂的笑。
那是小学毕业,她鼓了三天的勇气,才在别人也向他索取照片时,一起要了一张。
虽然在男孩看来,这张照片是“博爱款”,但在芳卿这里,确是多年珍藏的孤版。
回忆里照进了一束光,教室前排的背影,领奖台上的皎皎少年……
芳卿正在陷入沉思,突然手机一震,吓得芳卿差点扔了手机。
是何遇,他问芳卿:“你应该睡了吧?”
“我……我有点想你!”
芳卿呆立在原地,直到脚底板传来凉意才回过神来。
她赶忙收起相册,爬回床上,第六感告诉她,今晚的何遇有些不对,很不对。
难不成又是给女友发信息,发错了?
芳卿边琢磨边输入:怎么了?
但信息还没来得及发送,何遇有一条信息发来:
“我恢复单身了!”
芳卿心想:这话几个意思?是说他失恋了吗?
反正刚才追忆的似水流年此刻全部化成渣,磨成粉,撒进了千沟万壑的脑海。
这是求安慰吧!
“我也很想你!外加两个小心心”芳卿回复。
没什么,对待悲伤的人,最应该做的就是借他肩膀,不是吗。
自己倾心以待,对面半晌没回复,芳卿按耐不住,打了电话过去。
在芳卿快要挂断之前,对方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带着7分慵懒,三分醉意,又是那让人不能自已的声线!
好吧,芳卿现在承认,自己是真的有点想何遇了。
电话里,芳卿说:我这边下雨了,说梦醒找不到北了,打哈哈地天南地北乱扯一大通。
对方却只是偶尔:“恩!”、“恩?”、“恩。”一个字换着不同的声调,看似抑扬顿挫地答复着。
直到窗外面雷雨渐歇,芳卿一直都在全心全意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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