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
阮思的身体软得好像一汪春水,她懒怠地挂在晏瀛洲怀里,由着他抱她去清洗。
晏瀛洲温柔地为她擦洗干净,把她重新抱回榻上放好。
她慵懒地轻哼一声,一双光洁的藕臂抱住他的脖子,亲昵地伏在他精壮的胸膛上。
“乔乔,累了吗?”
晏瀛洲搂着那具未着寸缕的娇躯,手底传来的柔腻让他舍不得松开。
阮思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累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晏瀛洲低笑一声,侧过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我明天要陪大哥去见断肠人。”
阮思原已昏昏欲睡,但那三个字又扯回一丝清醒的神智。
她哑着嗓子问道:“他在哪?”
晏瀛洲答道:“大哥已经查出来了,断肠人一直躲在京城陋巷里,多年来以乞讨为生。”
名震江湖的顶尖杀手,落得个如此下场,他心中难免有些欷歔。
但既然断肠人没死,那他一定握有宋衍之的线索。
这一趟,晏瀛洲非去不可。
“嗯。”阮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那囡囡呢?”
晏瀛洲沉吟片刻,缓缓道:“晚些时候,你抱她到集市里去玩,让大哥远远看她一眼。”
阮思的眼皮分外沉重。
她伏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轻轻答了声“好”,终于闭上眼沉沉睡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清晨。
晏瀛洲离开前,阮思隐约想起昨晚的事。
她抓住晏瀛洲又问了一遍,两人相约黄昏时分在集市碰面。
今天,晏瀛洲称病,没有去天牢。
他在城外的破庙里和晏清都见了一面,晏清都前些日子受了伤,伤势还未痊愈。
兄弟二人一起去了陋巷。
晏瀛洲不放心,让晏清都先躲在暗处,他先单独去见断肠人。
他进了那间破旧狭小的屋子,见到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那个老人苍白而枯槁,身体打着摆,孱弱得好似连砍柴刀都握不住。
要不是晏清都和晏瀛洲合力追查,他根本不会相信这样一个老人会是断肠人。
“你是晏家的孩子吧?”断肠人并不惊讶,“要是晏家的孩子来了,我就先给他讲一个故事。”
晏瀛洲道:“我只想知道蝴蝶玉佩的秘密。”
断肠人战战巍巍地走到稻草堆旁坐下。
“你听完这个故事,然后让宋家的孩子进来吧。”
晏瀛洲抱着剑,立在墙边。
断肠人猛烈地咳了几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但他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即将得以解脱。
他给晏瀛洲说的,是十几年前的往事。
那个时候,御史宋衍之收集了先叛王勾结外族,意图谋反的种种证据。
他上书直指先叛王有反心,先帝却以污蔑皇亲的罪名将他扣下,收押在天牢中。
皇宫大殿当晚意外失火,烧毁了他呈到御前的那箱证据。
刑部审理此案时,宋衍之一口咬定,他还有一份至关重要的证据没有呈上。
而那份证据就在他朋友手中,只要他一死,他朋友就会将证据公之于众,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没有人知道证据是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帮他保管证据的朋友是谁。
刑部得了先叛王的示意,暂时没有定宋衍之的罪。
朝野上下一度猜测,宋衍之的案子还会反转,说不定他真的会获释,打击先叛王势力。
但没想到,宋衍之竟然从天牢里消失了。
先帝震怒之下,命六扇门去追捕越狱逃走的宋衍之。
六扇门派出几十名捕快,而总捕晏牧亲自出马,带头搜捕宋衍之的下落。
说到这里,断肠人抬头看着他。
“晏家的娃娃,这些想必你都知道了吧?”
“嗯。”
晏瀛洲低头盯着他,补充道:“我还知道,放走宋衍之的是先叛王的人。”
断肠人那双空洞灰白的眼睛泛起一丝诡异的光。
“哦?说说看。”
晏瀛洲道:“宋衍之一介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从守备森严的天牢独自逃走。”
“他只能是被放走的,但放走他的人,一定会伪装成正义之士,骗取他的信任来套出证据的下落。”
“当年救走他的,”晏瀛洲冷笑道,“就是你吧?”
断肠人古怪地咯咯笑道:“晏牧家的娃娃,你爹当年穷追不舍,我差点就死在他剑下。”
“宋衍之呢,你杀了他?”
“我是一个杀手,先叛王付我钱,我就替他杀人。”
但先叛王也加了一个附加条件,要让断肠人替他套出证据究竟在何人手中。
断肠人伪装成江湖义士,在先叛王的安排下,从天牢里劫走宋衍之。
但他的伪装没有骗过宋衍之的眼睛。
哪怕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宋衍之也没有吐露关于证据的半个字。
断肠人感慨道:“我从来没见过骨头那么硬的人,我把我知道的所有刑罚都在他身上用了一遍。”
“但他的牙关依然咬得很紧,我随时都恨不得杀了他,又忍不住觉得可惜。”
他用过最严酷的刑罚之一,就是将宋衍之掉在树上,在他身下生了一堆火。
起先,外焰的热度燎过宋衍之脚底的肌肤。
断肠人又添了几根枯树枝,火焰蹿得更高了,火舌舔过他的脚掌,再到脚踝。
他俨然也害怕,但他的挣扎徒劳无功,只能让身体像秋千一样在半空中前后打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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