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祖父的话,裴之旸大惑不解。
他在林泉郡待得好好的,爷爷怎么突然要赶他回京呢?
裴老太师掩着唇,干咳几声,缓缓道:“你们小孩子活泼好动,跟老人家住在一起太拘着你们了。”
“哪有啊?”
裴之旸眨了眨眼,摇头道:“孙儿最喜欢跟爷爷待在一起了。”
裴老太师是裴家上下最疼他的人。
要是他回了京城,父母兄弟都惯会来他面前念叨,要他好好收心读书的。
这段日子,他在林泉郡逍遥惯了,哪受得了旁人管束?
裴老太师如何不清楚这个小孙子的脾性?
以前,裴之旸只要在祖父面前说几句软话,哄老人家开心,裴老太师便什么都依着他来。
但这回裴老太师硬下心肠,催促道:“你这次出来久了,你爹娘难免挂念,早些回京去吧。”
“难道爷爷您就不想孙儿吗?”
裴之旸索性猴到祖父身上,像小时候那样圈着他的脖子不放。
裴老太师又无奈又心疼,笑着拉他道:“好了,爷爷知道你是好孩子,听爷爷一句劝,快走吧。”
他见来这一套已经不管用了,很快把沈浮搬了出来。
“可是,沈兄他答应要帮傅家督建园子,眼下还没完工啊……”
“那就让你沈哥哥多住几天。”
“……爷爷,孙儿跟沈哥哥一起来的,怎么能先走呢?”
无论他好说歹说,裴老太师都下定决心不松口。
裴之旸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除了不想回京被爹娘约束外,他的确舍不得祖父,舍不得林泉郡的风物,舍不得他的朋友。
他还舍不得那个姑娘……
对啊,她不是要他赔只羊吗?
羊都还没赔,他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裴之旸立刻向祖父求情道:“爷爷病体未愈,我放心不下,想留下来照顾爷爷几日可好?”
京城离林泉郡有一个多月的路程。
他这一去,山高水远,裴老太师怕是再难见他。
但裴老太师摇头道:“之旸,听话,尽快启程吧。”
不能再拖了。
这潭水深着呢,潭底暗流涌动,他不想让他最疼爱的孙儿牵涉其中。
裴之旸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
“你要是不听祖父的话,我就让你爹差人来拿你回去。”
见他祖父这回动真格了,裴之旸只好闭口不言。
“跟你沈哥哥说一声去吧,他要走就随你一同回去的好。”
裴之旸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爷爷,我可要去院子里和姑奶奶辞行?”
佛堂里那位姑奶奶,他从来没有见过。
“不必了。”
裴老太师仓促地咳了一声,突然问道:“之旸,你可知道我朝佛教大盛是为何?”
裴之旸不懂祖父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他只得一板一眼地答道:“先帝信奉佛教,在位期间一度将佛教立为国教,宣扬佛教经典,鼓励信教。”
裴老太师垂着眼皮,不置可否。
他继续答道:“先帝面相慈悲庄严,素有佛相,被称为‘佛皇帝’,举国上下皆以为佛陀转世。”
“好了。”
裴老太师终于打断了他的话。
裴之旸不解其意,但他祖父只是吩咐道:“你快些下去收拾吧,别去佛堂扰了你姑奶奶的清净。”
他一头雾水地离开祖父的房间。
一想到不日就要回京,裴之旸心里酸酸涨涨的,恨不得大闹一场,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不满。
他很快想到阮思,至少要去和朋友辞行吧。
晏家。
阮思半躺在榻上,盖着一条锦被,有些虚弱地靠着引枕。
她对面,洪绫托腮坐在桌旁,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手边的茶水早已放凉了。
今日,洪绫偷偷从江家溜出来,原是想找阮思痛陈江家如何不要脸。
但她一见阮思病了,自己倒先担心上了。
“乔乔,你真的只是染了风寒吗?我怎么看你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阮思微笑道:“不必担心,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将养几日便好。”
洪绫依然放心不下,又抓过金铃儿,问了阮思的饮食休息,什么都问了一遍还觉得不够。
金铃儿噗嗤一笑,说道:“洪大姑娘问得这么细,好像巴不得替我家小姐多吃几碗饭一样。”
洪绫脸上一红,撇撇嘴道:“我要能替她吃啊,我每顿吃三大碗都行!”
阮思笑了笑,问道:“阿绫,你刚才不是还怒气冲天的吗,谁又招惹你了?”
洪绫这才想起她此行的目的,掰着指头悉数江聪母子的罪过。
“乔乔你说,哪有这样的姨母表哥啊?我们洪家的姑娘难道都是替他们江家养的不成?”
阮思沉吟不语。
前世,洪绫被迫嫁给江嵩那个窝囊废,不仅受尽屈辱,还被丈夫拱手送人。
这一世她原先以为,洪绫不必重蹈覆辙,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但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江聪。
她虽不记得前世江聪的结局,但这样一个恶名在外的纨绔子弟,又能比他那个弟弟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开口问道:“你可有什么打算?”
“抵死不嫁呗!”
洪绫苦恼地挠了挠头,嘀咕道:“但我妹妹以死相要的例子在前,照样被迫嫁给江嵩了。”
阮思点点头,等着洪绫亮出她的底线。
洪绫琢磨了半晌,一拍脑门道:“对了!要不我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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