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黄昏像深夜一样宁静,这时的黄昏像深夜一样黑暗。饱含着雨水的乌云遮天蔽日,挤挤挨挨地等待着一场凝结、降落,它们积累太久,如筋疲力尽的待产的母亲。一定有一场媲美盛夏的大暴雨。
钥匙轻轻一转,门锁内部经过精准的咬合,轻微而又利落的声响后,门如常被打开了。石娇娇不禁为顾爷爷的可爱轻轻发笑,这个慈祥却有小脾气的老头,在知道石娇娇搬家实属意外之后,一次也没提让她搬回去,而门锁却也一直没有换。
真奇怪啊,石娇娇似乎听见静谧的房间里,有人在说:你回来啦?小房子里好像住着看不见的精灵,没人的时候它们自由在空气里嬉戏飘荡,和家具们对话。主人归来时,立刻变得娇嗲而粘人,“嗖嗖”朝人扑过来,抱着你亲昵地摩挲。她怔怔地站在门口,手拿着钥匙,看着已经被掏除一切属于自己物件的空间,悲从中来。
她没有开灯,黑暗里走过厨房、浴室、房间……凭指甲的触觉去感受一切,体型圆润的陈旧小电饭煲,冰冷干燥的白瓷浴缸或者没有床褥的裸露木床……这真的是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屋子,清冷坚硬。石娇娇走遍小小的公寓,最后在那看过几百次月亮星辰,黄昏日落的阳台上站了一会儿,从高处看地平线那里,更加深沉的颜色。
她眨厅。裸露的脚似乎是银白的,在晦暗的光线里发着荧光,石娇娇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敏感的脚掌似乎能感受到纹理,她动了动脚,仔细地辨认脚前掌是否有一条不寻常的裂口。“好像真的有。”石娇娇转头看了看对着天空的拉门,移开脚蹲下来,用手去摸那条细纹,才发现细细密密有许多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裂开的。
“记得下午的时候,西面的窗帘要拉起来,地板都晒裂了。”刚住进来的那个下午,唐建宇随口说。“不管哪个方位,都有可能裂开啊……”石娇娇喃喃地说,木讷地摸着那一小片粗粝。“唔……”石娇娇凝聚着水汽的眼睛,成了这片混沌里唯一的亮点。“什么都没有。”她用手盖住地板的细痕,“除了疤痕,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跟张堃告别之后,石娇娇浑浑噩噩地坐上一辆出租车。司机似乎也遇上不顺心的事,满脸透着和石娇娇一样的无神。“小姐,要去哪里?”他机械地问,石娇娇也机械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司机居然一言不发,两只手撑在方向盘上,主顾二人就这样发起了呆。“去xx小区吧,要去好好告别。”石娇娇突然说,司机没有答话,兀自发动了车子。
“啊……”石娇娇忽然觉得失去了一切力量,她顺势趴在地板上,原本自己铺在这里的地毯被拿走了,地面又硬又冷。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感觉流窜的空气包裹着自己有点发凉的身体。她伸手就能抓到木质小方桌的腿,伸伸脚就能碰到长形的纯色沙发。
黑暗里侧卧在地板上的石娇娇,如同一场谋杀后被留在凶案现场的受害者,一动不动像死了很久,她的意识已经随着隐形的血液流光了,肆意铺满整个地面。
初秋雨前,入夜后气温已经低得让人感觉不适,地板更是又硬又凉。石娇娇轻轻抚摸着眼前的地面,闭着眼睛将脸颊轻轻贴在地上,用温软的肌肤去感受。她感到熨帖,感受到一种环绕周身的归属。这被掏空的房间跟石娇娇被掏空的心如出一辙,但这里又像一个怀抱,更像一个包容一切的腹腔,任由石娇娇窝在里面,给予她,如同*给予胎儿一样的安全感。
“好累啊,我困了……”石娇娇半眯着眼睛,跟看不见的精灵对话。她狭长的视野里,在黑洞洞的沙发和沙发凳的夹缝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个盒子的轮廓,她伸手在空中捞了捞,而睡意如同魔咒席卷而来,她轻轻落下手,带着想去拿盒子的挣扎感睡去了。
开始下雨了,雨点很大,打在屋顶、门窗或者没有来得及收取的衣物上,发出笨重的闷响。先是零星几点,再断断续续疏密相间,最后如同大盆倾覆,雨水如线如串似地,在天地之间形成白色的流动幕布,下得酣畅淋漓。
“唔……冷……”石娇娇被雨声吵醒,伸手四下摸了摸,找不到任何遮蔽物,满手都是冰凉的坚硬触感,“啊……”她睁开眼睛,缓了好一阵才记起自己在哪里。仍旧没开灯的房间似乎比下雨之前亮一点,视线里是沙发和沙发凳之间的夹缝里,睡着前看见的那个方形轮廓,它安安静静地夹在那里,保持着那种被遗忘许久的状态。
手脚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又疼又麻。石娇娇揉了揉胳膊肘,半蹲着走到沙发凳前,伸手取出了那个大过手掌的盒子。或许眼睛适应了黑暗,她看清了这是个有花纹的白色盒子,只是此时她意识懵懂,并没有认出是什么,拿到手里就跟从本能反应揭开了扣在上面的盖子。里面闪着金属光泽的物件,镶嵌在方形的凹槽里:是个崭新的手机。但是款式很老,同品牌已经往后出了三四代了。
石娇娇认出了它,感觉头皮收紧,有人提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脊柱往上提拉,扯到绷直的极限。她感到痛苦难当,仿佛手机的主人就站在面前一样。
大概四年前,突然听到老六生病住院的消息,石娇娇一失手摔掉了老手机的后盖,这是唐建宇来b市偶然看见,不声不响地寄来的手机。那时他还在留学,跟石娇娇说好圣诞节会回来,石娇娇每天看着这个,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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