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大学校园种了许多夹竹桃,现在正值花季。竹子清白正直,桃花娇艳妖娆,这种枝叶如竹却花朵如桃的矛盾植物,几乎在每条道路边,生机蓬勃地生长着。唐建宇和石娇娇交完学费从行政楼出来,女孩看着远处红色食堂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虽然一个小时前刚吃过饭,还是问:“现在可以吃午饭了么?”她知道送人的人必定要走,亲近的人必定要疏远,只是期待一切都迟一点,哪怕多一分钟,或者多一顿饭。
唐建宇怎么会看不透女孩自然的眷恋,他摇摇头,客观地回:“还早呢,中午的时候跟宿舍的一起吃吧,要一起吃四年。”石娇娇灰心地垂下头,“我送你出去吧。”两人无言地往校门口走。路上还可以遇到刚来报到的学生和陪送的人,茫然的神态跟昨天的石娇娇一模一样。而仅仅经过一夜,石娇娇已经是找了一片新土地,准备发芽的种子了。
离别的忧愁是没办法做好准备的,它是潜伏在情绪里的豹子,伺机而动,一等到说再见的时候,就窜出来死死咬住自以为做好准备的心。他们站在路边,再等一会儿,或许是一辆出租,又或许是早到的公车,都会把石娇娇一个人这座陌生的校园边。
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对旧识的眷恋以及对父母的移情,同时在看着唐建宇后脑勺的时候爆发出来,“唐老师!”石娇娇叫住对方,唐建宇转头看着女孩,她激动地大叫,“再把我带回去吧,我想回去!”唐建宇歪着头,“书不读了么?”“不读了,我要跟你一起回去。”石娇娇的眼睛泛起了泪意。
只是撒娇。唐建宇低头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孩,他见过她许多放肆的时候,这种隐忍的表现真的很少见。唐建宇错过了几辆出租车和一班缓缓走远的公交,他凝视着这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蓬头垢面的冒失鬼,站在木质办公桌边倔强又无奈的小学生……他最终叹出一口气,张开双臂。石娇娇像等待许久的小兽,毫不造作地朝他扑去,紧紧揽住唐建宇的腰。“要乖乖的,好好学习。”唐建宇摸摸石娇娇的头发,石娇娇将脸埋在唐建宇的衣服里,点点头,幽幽地说了一句,“唐老师,你好香啊。”
坐在出租车上的唐建宇又忍不住抓住自己的前襟左右闻着,他太疑惑石娇娇老说的“香”是股什么气味,他从来闻不到。他能闻到的是那个告别的拥抱,石娇娇在衣服上留下的香皂气味。气味很快就会散去,唐建宇忽然有种心被掏空了的感觉,他忽然发现石娇娇竟然填充着自己来小镇后的每段时光,这一个合情合理的拥抱,看似他们更亲密了,实则意味着她就要像气味那样散去,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原地了。
唐建宇风尘仆仆地赶到镇上时,镇中学当天白天所有的课程已经结束了,这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他本来是打算昨天来回的。到办公室时大部分同事都还没有离开。说好帮他代一天课的赵姓男老师正在理作业本,见他一进来就扬手道:“回来啦!”唐建宇点头走到他身边,赵老师递来文件夹,“四节课,这里是教案什么的。我上了三节,还有一堂是老姜上的。”唐建宇接过材料,连声道谢,又问:“假条帮我打了么?”小赵老师笑道,“放心吧,有赵妈在什么不给你办好。”
这时赵老师在门口跟学生说完话进来,对唐建宇说:“小唐,今天的班会课我安排他们自习了。还有就是那个王曦的家长又找过来,说要见见班主任,我打发回去了。估计这两天还会来学校找你。”唐建宇皱眉道:“男家长还是女家长,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情啊?”女老师把电瓶车钥匙拿在手上,回:“孩子妈妈,听说你不在就走了。我叫了王曦问了问,他也不知道什么事。”唐建宇叹一口气,走到自己座位上,“那到时候再说吧。”
处理好学校的事情回到公寓,天已经黑了,唐建宇给手机充上电就去洗澡。回来一看邵文语打了十几通电话,和一条“天呐,你在哪?”的信息,最早和最晚的间隔了十几个小时。邵文语从来没有这样过,唐建宇感觉事态严重赶紧回拨了过去,那边几乎同时接通了电话,劈头就是一顿臭骂,最后怒气冲冲变成了安心之后的撒娇,“再也不会管你了,你这是要吓死谁?”唐建宇耐性地等她释放完情绪才告诉他自己这两天的行程。
邵文语听完敷衍地“哦哦”表示知道了,在听筒里沉默了很久问,“如果是我有不敢面对的事情,你会这样陪着我么?”出乎意料地是,唐建宇利落地说了句“会。”邵文语刚走进酒店的房间,几乎是雀跃着踢掉了脚上,穿了一天的高跟鞋。“毕竟……”唐建宇解释的话被邵文语拦在嘴边,她明白他会用“这么长时间,如同亲人”此类话麻痹自己,她不需要听,她的爱情本来就是在自我麻痹里越来越确定的。
“知道我这么急找你干嘛么?”邵文语问,唐建宇当然不知道,邵文语说:“约你去房管局办手续啊,虽然是你妈的投资,不过她写的你名字,没你本人到还是不行。”唐建宇知道母亲被郭伯母带着在看房子,没想到是做投资,那群阿姨聚在一起,几乎变成了本土的“浙江炒房团”。
那天靳华给他看楼盘资料的时候,还调侃说:“市里房产市场非被我妈这帮人拱起来!”而唐建宇只是置业并没有投资的心思,这个笑话,连同靳华从城建局截获的小道消息都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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