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皇朝,庆元十一年,初春的金陵城尚有春寒料峭之意。
传说当今天子体弱多病,随时可能驾崩,前日,太后突下懿旨:当朝宰相窦家有女名涟漪,年方二八,端庄贤淑,实乃皇后之最佳人选,着择日完婚。
一时间,朝野内外议论纷纷。
其中最多的说法是,这场婚礼有冲喜的意味,可怜那窦家女儿豆蔻年华,只怕会做了皇家的陪葬了。
只是百姓们久不闻盛事,如今皇上迎娶皇后,正好有了谈资,自是跟着高兴;至于那些大臣们,不管内里各怀什么心事,表面上亦是一片称颂。
而宰相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在宰相窦承先看来,宝贝千金即将进入皇宫,从此凤仪天下,怎么说也是件光耀门楣的幸事。
只可惜,好事多磨。
盼望着,大喜的日子终于来了,可是内府的气氛却凝重至极。
相爷窦承先负手,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夫人兰如雪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地上,还跪着一个丫头打扮的小姑娘抽抽噎噎,垂立一旁的管家则大气不敢出。
“都是你,平素一味惯着她,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皇命也敢不从。”窦承先倏地停下踱步,指着夫人埋怨。
“你只会埋怨我,素日里还不是一样宠着她,不然,漪儿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夫人兰如雪小声辩解完,两眼巴巴地看着他,她早已经六神无主了,全指着一家之主的老爷能想出个万全之策来:“这个时候就别相互指责了,老爷,快想想办法。”
皇家全副仪仗停在门外,准备迎娶皇后,人却不见了,这要传开来,窦家大大小小别想活过明天。
“老爷,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管家李重八拿眼唆着主人,小心地发声。
都这个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枊承先生气地一挥手:“还不快讲。”
那管家待要张口,外面突然吵吵嚷嚷的,接着看见自家婆娘一头闯了进来,顿脚斥道:“连规矩也不讲了……”最后那个语气词还没出口,那婆娘只管冲着主人激动地嚷道:“老爷,小姐找到了。”
“当真。”
“在哪里?”
枊承先与夫人兰如雪惊喜同声,后者更是从椅子上弹身而起,直到这个时候才记起用帕子拭去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儿。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夫妇俩刚迎到门口,门外便拥进来一伙人,都是相府最贴心的几名下人,方才被悄悄地派出去寻找小.姐,这会竟是一起将礼仪与规矩丢到了一边,实在是兹事太大了,搞得不好便是满门抄斩,现在人找到了,自然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时也顾不得其它了。
“漪儿,你终于肯回来了,你这个狠心孩子。”兰如雪一把捉住女儿的柔夷,紧紧的,怕一松手她又飞了似的,眼角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娘亲!”
窦婳姒上前一步,搂着母亲的肩膀唤了一声,却有口难言,心头纵然百感交集,也不得不强忍着内心波澜,劝慰道:“娘亲,别哭,别哭。”一边劝一边用手中的丝帕替母亲擦去眼泪。
“漪儿,你太不像话了。”窦承先明明是恨声,那语调竟是无奈甚于斥责,好在女儿还算识大体,那气也便消了一多半,何况过了今晚她便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即便亲为父亲的他再见面时,也得大礼参拜。
“爹……爹!”
这一声百回千转,方自口中犹豫唤出,窦婳姒无数次在梦里呼唤过,却是第一次亲口面对着父亲叫了出来,说不悲戚是不可能的,可是眼下的状况实在不容许无语凝噎。
“请爹爹先摒退左右,婳……女儿有话要说。”她边说,边扶了母亲至红木太师椅上坐下,螓首微垂,思量着怎么开口,才能将真相的冲击力降到最低。
“漪儿,到爹爹跟前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父亲怜爱的语气,慈爱的眼神,令她的心蓦然一窒,如果这语气,这眼神是为她,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父亲!母亲!”窦婳姒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膝下,天知道,她是有多么想一尝承欢在父亲膝下的滋味,可是一想到那个预言,便不敢造次了。
“漪儿,你怎么了?”
窦承先的心蓦然一沉,一丝不安袭上心头,自家女儿自己最了解,夫妇俩漆下无儿,对这个女儿那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摔了,自然也宠得没了边,以至今天才敢任性妄为地出逃。
“如果是不愿意嫁,求着为父跟你娘成全的话,趁早别说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便是押上全家人的性命,再宠她如命,谁也不敢答应她。
“女儿……女儿是……”窦婳姒顿了顿,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女儿是……婳姒。”
当啷一声,窦承先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兰如雪正抬起丝帕准备拭一下眼角,连手带帕子被她的话惊得怔在了半空。
“你,你说你是……姒儿!”兰如雪轻声,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爹……爹,娘亲,对不住,姒儿本该呆在后院里的,可是听闻妹妹将要进宫,姐妹一场,却是从未谋面,以后再想见只怕是更难了,便想着远远地瞧她一眼,也算是送一送,不想被人撞见了,竟是不管不顾地给拉过来了。”她睃了一眼呆坐一边的父亲:“对不起,孩儿这就回避。”
是她的命苦,怨不得旁人,本是一母双胞的姐妹,她只是先来人世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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