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一时语塞,吞吞吐吐道:“我……我是……”
柴嫣紧紧追着聂远飘忽的眼神不肯放开,聂远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突然听得船舱里那老船夫叫道:“喂,木少爷、木夫人,别在外边站在了,小心着凉,还是回船里来吧。”
柴嫣正追问聂远被旁人打断,当下甚为不悦,便反问那船夫道:“本姑娘爱在哪站着就在哪站着,你这老丈只管招呼船夫快些划船扯帆就是,管那么多作甚?真是好生奇怪。”
船夫指指江面道:“木夫人,不是老丈多嘴,这江风突然变大了许多,天色也不太好,怕是要下大雨了。大风雨一起,一会儿多半会生出几层大浪来。”
柴嫣回头看了看江面,果然方才听聂远讲故事的这一会功夫,原本波澜不惊、恰似翠屏镜面的水面已经颠簸起来。天际乌云密布,水面之下暗潮汹涌,此时江风再吹在身上,已使得人遍体生寒。
柴嫣望了一眼船舱,这一船多是江湖众人,见其中三教九流吵吵闹闹,柴嫣心中不喜,不愿进去。她又回头望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大声问那站在屋前的船夫道:“老丈,还要多久才能靠岸?”
船夫应道:“木夫人,大约还需两个时辰,我们赶傍晚时候就能靠了岸,不耽误您二位找店家投宿。您二位就先回来避雨吧,一会船身颠簸,万一您在甲板上没站稳掉进了江里,老丈我可承担不起。”
这一场清寒正和十年前在山涧中的那次经历一般无二,聂远望向天空,不由得心生感慨,对柴嫣道:“一场秋雨就要到了,我们先回船舱避雨,待到上了岸,我再将剩下之事慢慢和你说完。”
眼看天色突变,柴嫣只好答应下来。两人坐在船舱门沿看着时而被闪电划破的天际,听着耳边隆隆的雷声。这能载百余人的斗舰在此时的江河之中、苍穹之下,一如一片苇叶般,静默着向彼岸漂泊。
身后闲杂人等众多,耳目繁杂,两人也没有讲那些旧事的心思。这般百无聊赖着过了不久,柴嫣喝的那一点清酒后劲涌上脑海,她又奔波劳累这许多天,便在不知不觉间靠着聂远的肩膀沉沉睡去……
聂远看着眼前的浓郁秋色,想起这些年在漫漫江湖中孑然一身的孤独求索。如今自己又身处在了另一片秋雨将至的江湖上,陪着自己的却不是剑,而是另一个人。
聂远侧过头看看柴嫣沉睡着的脸,这一切都如一场幻梦一般,让他分不清这几个月来、和这十几年来到底那个才是真实。
……
一道道闪电、一层层浪花在柴嫣的梦中来了又去,一场大雨也蓦地下进了她的梦里,洗刷着她的过往。
梦亦是真,真亦是梦。不知这般朦胧着睡了多久,遮天蔽日的浊云渐渐飘散向远方,梦中的这一场大雨也悠悠消失不见,一霎那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天边晚霞瑰丽无比,恍若仙境。
柴嫣渐渐清醒开来,她迷蒙着睁开眼,才见自己身上披着一件灰衫,聂远在一旁沉静地望着船外,而自己还靠在他的肩上。
“我们到岸了吗?”柴嫣低声问道。
聂远还未回答,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站在船头的老船夫已经呵呵笑道:“木夫人你真是修的好福分,有木少爷这般宠溺于你的夫君。”
柴嫣方才睡起,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一时没想起这木少爷木夫人是什么意思。老船夫见她懵然不知,又笑道:“木夫人,你看船上可还有一个客人吗?我们早已靠岸多时了,木少爷见你睡得香甜,不忍将你唤醒,眼下天都快黑了。”
柴嫣抬头一看,果然见得乌云早已退散,天际只剩下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柴嫣将灰衫还给聂远,聂远接过衣衫说道:“在船上那般颠簸,你竟也能昏昏沉沉睡一个多时辰,你这睡觉的功夫,木某甘拜下风。”
柴嫣揉揉惺忪睡眼,伸手要聂远拉她起来。聂远将她拉起之后,柴嫣又对他笑道:“我睡的这一个多时辰一定让你高兴坏了吧,你趁着我不打搅耳根清净,温习了几遍捭阖剑的心法?”
聂远摇摇头道:“一遍也没有。”
“为什么啊?”柴嫣奇道。
“因为我的耳边虽然安静,心里却是乱的。有你在我身旁,我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聂远一本正经地看着柴嫣的眼睛,柴嫣俏脸一红,又不禁笑道:“我耽误了大侠的前程,可真是罪该万死。”
两人如此打打闹闹了一番,又从船上牵了小红小紫二马离了渡口,还未离开多久,天色便彻底暗淡下来。柴嫣看看天上星辰,问聂远道:“时辰这么晚了,襄阳还进得去吗?”
聂远应道:“不必担心,那船夫老丈给我介绍了城外的客栈,只是今晚许多人在彼处住店,店里多半会有些混乱,我们要处处小心些。”
柴嫣略略思索一番后恍然大悟,撇撇嘴道:“那船家和城外的店家定是一伙的,他故意卡着时辰将客人送到岸上,让客人赶不上进城,只能在他那家店里将就一晚,可真是个雁过拔毛的老地皮蛇!”
聂远点点头道:“你所说不错,可今天刚下一场大雨,到处都泥泞一片,我们也只能去他家客栈过夜了。”
说到此处,柴嫣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掩嘴笑道:“如果这样的话,那店里肯定住了许多刚才那趟船里的人,既然我们已经对那个姓汤的扯了谎,我们的过家家就得继续玩下去了,你说是不是木少爷?”
聂远笑道:“木夫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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