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应了下来,将一张战局图高高挂起。众将一齐看去,见战局图上非但标注重镇要地,契丹和叛军兵马、朝廷各路援军位置、兵力也一应俱全。
依图上所画,潞州以北皆已失陷,叛军和契丹骑兵合兵一处朝潞州袭来。朝廷军马有赵德钧、赵延寿父子率领卢龙军在潞州驻扎总督诸军;此外符彦卿二哥符彦饶率本部兵马从河阳出兵,魏博节度使范延光率天雄军自榆次出兵,已成掎角之势合围叛军而去。
看了此图上所画局势,众将都纷纷夸耀一阵,李从珂竟也稍稍放宽了心。李从珂当即向帐下诸将道:“传令三军,今夜安歇一晚,明日一早进军河阳。”
众将一齐应道:“遵命!”各自退了下去安排军务。帐中只剩了李从珂一人,看着空旷的大帐和四处奔走的帐下诸军,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孤寂。
他没精打采地走回大帐龙椅前,小心翼翼地将世代正统王朝传下的传国玉玺拿出来把玩一番,又将它紧紧抱住躺在了龙椅之上。好像只有时时看着这象征权力的玉玺,才能安慰天子无处安放的孤寂,那种站在最高位之人独有的孤寂。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柴荣一人一骑从北边纵马飞奔而来,他未能到得营门口前,早已被鹿角拦住。营寨墙上一众军士齐齐拉弓对准柴荣,门前也有数名军士持枪上前呵斥道:“何人擅闯陛下行营?”
柴荣心中暗道一声:“皇帝行营果然戒备森严。”他当下面不改色,一边装作十分劳累,同时高举昭义军令牌叫道:“八百里加急军情!速速开道!”
一名军官上前验了令牌,吩咐众士卒道:“速速让行!”营上弓弩手都暗松一口气,放下了手中弓弩,一众士卒也连忙搬开鹿角将柴荣放入。
柴荣入得行营不久,又有数名从马直兵士上前扶下柴荣,要将小红拉走。小红连声嘶鸣,铆着劲不肯挪动,柴荣暗道不好,只得上前拍了拍小红脊背,小红这才悲鸣一声,跟着那兵士去了马营。
为首军士又验了柴荣令牌,随即抬头对柴荣道:“你且稍等片刻。”说罢便拿着令牌匆匆去了从马直营帐。到了从马直大帐前,看守士卒早已横戈将其拦住,军士解释道:“我有要事禀告李将军,劳烦通报一声。”
士卒指指营后道:“李将军在营后检阅骑军。”
那军士转念一想,自己本就辨别不出这张令牌效力如何,不如直接把柴荣带去交给李将军辨认,若是有假冒之嫌,直接在演武场处决就是。想到此处,他又匆匆一路跑回到行营门口叫柴荣道:“你速速随我过来,不得耽搁!”
柴荣应了下来,跟着那军士一路往从马直营后而去。营内本就喧嚷不绝,柴荣跟着这军士奔走不久,又听见前方一阵阵不绝于耳的马嘶,他心知这定是从马直演练之地所在,心中大喜。
此处行宫本就是在从马直城外的演练场上扩建而成,柴荣到得此处,见得眼前上百匹具装披甲战马整装列队,又有二三十匹战马往来奔走,座上骑兵皆弯弓搭箭射向标靶,着实是精锐骑兵,当下不禁暗道佩服。
小红刚好被牵到此处,它忽然撒了欢,飞一般窜入了往来奔腾的诸骑兵之中。它一匹枣红小马在一众飞马扬尘的披甲战马之间煞是惹眼,却又毫不怯场,柴荣看着也觉得莫名好笑。
柴荣正要设法去寻李筠,早有两名骑兵迎上前来道:“外来之人,留下兵刃再进去。”柴荣见两人神色严正,没法通融,只得把青冥剑交给其中一人道:“这柄剑是郭将军恩赐,请兄弟好生保管。”那人应道“好说”,便将青冥剑拿在了手里,随即又向柴荣指指一处高台道:“李将军就在彼处。”
柴荣道声:“多谢。”和先前那军士快步上了高台。
到了台上,柴荣见到眼前这器宇轩昂的将军正是自己寻找的李筠,当下大喜,上前行军礼道:“昭义军柴某,拜见李将军。”
李筠看到柴荣,略一思索想起了他,也是十分欣喜,当即令跟随军士返回,又上前扶着柴荣道:“若是李某没记错,你就是郭将军家公子吧?前些年郭将军在从马直时,我曾与你见过数次,只是记不太清楚。公子现在是跟随郭将军在昭义军中效力吗?”
柴荣见李筠算是念旧,放下心来,对他一笑道:“柴某近来也常常念想着李将军,不过柴某此行确实有军情要告与陛下,不如禀告过后,再和李将军叙旧。”
李筠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说罢便直接引着柴荣下台,柴荣又取回了青冥剑,两人径直往李从珂所在中军大帐而去。
到了李从珂帐外,李筠快步告诉过了看守亲军,亲军向里知会了一声,便引着李筠和柴荣进了大帐。
大帐之中除了皇上别无一人,任帐外鼓声喧天,帐内却是寂寥无比。柴荣一眼望见龙椅上身着铁甲沉沉睡着的天子,他并没觉得这天子多么威武豪迈,只觉得那坐到了万人之上的人,所拥有的只剩下了无边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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