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依霜当即后退两步,按住刀柄道:“你在装?”
聂远摇摇头道:“筋骨尚在,经脉已断,不过是个废人罢了。就如同断了龙脉的雄关和宫阙,只能任由铁骑踏碎。”
耶律依霜又冷笑着摇摇头道:“你们南人总是喜欢说些花言巧语。”
“随便姑娘怎么想,但在下想告诉姑娘的是,害死你八十八位勇士的不是在下师弟,是明知以卵击石,却仍给你们下了命令的人。”聂远话锋一转道。
耶律依霜沉默下来,她知道聂远说的那人便是她从来敬爱的叔父耶律德光。她此时再回想起来,即使那天当真拿下了潞州城,可北有昭义军,南有唐军主力,这八十八骑仍是必死无疑。如此说来,这场飞蛾扑火的奇袭也是叔父为除去自己的精心谋划。
耶律依霜不愿再想,连连摆了摆头道:“我不想跟你再说废话,也不想再耽误一刻。”说罢她转过身去,双腿微曲俯下身来,回头对聂远道:“上来,我背你。”
聂远大吃一惊,由一个消瘦的女子背着他这个七尺男儿,这种事他想都从未想过。
耶律依霜见聂远畏畏缩缩,银光一闪,从刀鞘里拉出半个刀身逼上前来,将刀刃放在聂远脖颈上道:“你若不让我背你,却在后面散步,我就杀了你。”
黑袍客抱剑在怀,斜倚在墙边冷眼看着两人。两人正纠缠间,黑袍客突然低声说道:“停手,有人来了。”
耶律依霜一向是时时警觉,却还没听到什么动静,黑袍客冷不丁说了一声,她犹且不信,当即趴在地上听了半晌。
耶律依霜听了许久,抬头看看黑袍客,面带惊奇道:“我能听清草原上每一只动物的踪迹,你竟然能比我先听见动静。”
黑袍客当下冷然一笑,翻身闪入了黑暗的街巷深处。耶律依霜和聂远眼见得他融入黑暗,都觉得他整个人与黑暗无比契合。
聂远和耶律依霜对视一眼,先后跟随黑袍客走入黑暗。两人到得黑袍客旁边,再向月光所及之处望去,仍能清晰地看清街道上的每一个角落,两人都不禁为黑袍客寻找隐匿处埋伏的本事而叹服。
“你就像草原上的狼一样狡猾,可却是一只带伤的狼。”耶律依霜突然对黑袍客道。
黑袍客看着空旷的洛阳城街道,目不转睛,只随口说道:“这近一年来,我似乎一直带着伤,新伤旧伤,重伤轻伤,一直有。”
他话音落下之后,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只剩夏蝉鸣叫不止,听得人心里无比烦闷。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杂乱的蝉鸣中夹杂了一声铁甲碰撞,紧接着街角传来一阵整齐庄严的脚步声,一队黑甲禁军从远方街道尽头走来,映入了三人眼帘。
这队巡夜禁军清一色乌黑铁甲,漆黑披风,个个手中握着乌铁长枪,密如林立,在黑夜中更如幽冥走出的阴军一般骇人。
“铁林都。”待到巡夜禁军方一走过,耶律依霜突然说道。
“嗯?”聂远不知所云。
“这一队兵马隶属禁军铁林都,是李氏麾下的精锐禁军,李克用当河东节度使时就已有了。”耶律依霜简短地解释道。
聂远望着这队铁林都远去身影,问耶律依霜道:“在下自以为对各国军力多有知晓,但说起此城禁军编制却也不甚了解,不知姑娘何以知道得这般清楚?”
耶律依霜突然脸色一变阴沉下来道:“我随父王南逃洛阳七年,不能回到草原,却将洛阳防务摸得一清二楚。”说着她突然对聂远露出一个狞笑道:“本萨满无时无刻不想着引契丹铁蹄南下,将你们南人这琼楼玉宇、万丈高楼踏碎,你害怕了么?”
聂远望望西北皇城紫微宫中高耸入云的玄武楼,报之一笑道:“可惜引来的铁蹄非但要踏碎琼楼玉宇、万丈高楼,还要踏碎令叔父弑兄篡位的证据。”
一说起此事耶律依霜便切齿欲碎,闭口不再多说。也不知她是在恨叔父耶律德光,还是在恨说出这一切的聂远。
待到铁林都走远,耶律依霜一拉聂远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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