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一面灰色影子从林中闪出,脚踩树端一跃而来。
此人轻功看起来沉稳踏实,并无飘飘之感,但行进之快,步伐稳重,却是世所罕见。
这面灰影一瞬间已经闪身在了两拨人中间,正好站在门槛上。灰影站定,柴荣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面目和善的灰衣老僧。
“你也是这帮恶僧的帮手吗?”下属方一扬手问道,随即想这老僧武功神秘,自己终究有些害怕,又赶忙后退了两步。
“非也,老衲与这些人素不相识。”
那大汉见状,也冲老僧喊道:“看你这个老和尚的样子,也是之乎者也地想劝我立地成佛,你是大善人,我是大恶人,你做你的大师,我做我的和尚。”
大汉说完抖了抖刀,又继续道:“看在你我都是和尚的份上,和尚们不难为大师,大师也别坏和尚们的香火。”
那老僧缓缓转身双手合十,面对那恶僧缓缓道:“施主此言有误,佛曰:‘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我不是善人,你也不是恶人,但你心怀恶念,常做恶事罢了。”
那老僧一边缓缓说话,柴荣心里也暗暗着急,对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这老僧竟然在循循善诱大谈佛道。
不过柴荣倒也颇感好奇,不知这面目慈善的老僧在劝说失败后会有怎般打算。
“你不用多说废话,我看得出来你身上有几分功夫,但眼前这副情形,动起手来,咱家几个让你占不到什么便宜。”
那恶僧和老僧谈话显得多说一句都颇为不耐烦,抖完刀又扛在肩上,一副烦躁的样子。
“施主又错了,佛曰:‘相由心生’,情形如何,皆是施主内心想法的反映。”
“大师是执意和兄弟几个过不去了?”那恶僧问道,像是下了最后通牒。
“你与我,过得去,过不去,都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而已,施主不如和老衲皈依我佛门下,修习内心,超脱虚幻的人事纠纷,岂不为好?”
柴荣起先见这老僧人身上武功修为颇高,心里隐隐佩服,眼下看他竟然如此说教、异想天开地认为那群拦路土匪会放下屠刀,又不禁暗暗哂笑他如此迂腐。
“这是命,乱世里头,命不值钱,现在还会有什么人听你传道?和尚们都是混口饭吃的,会念佛经的也没有几个。”那壮汉迟疑了一秒,又道:“我不一样,老子凭刀口吃饭,那些寺庙里混吃骗钱的和尚,和我有什么区别?”
柴荣听到这些话语,想到世事确实如此,大唐亡国以后,诸节度使战事不休,农耕废弛,商旅不行,反倒是佛教日益兴盛,毫无颓势。
自唐以来,官府便大力支持佛教。唐亡以来,佛门僧众虽是遍布天下,但却鱼龙混杂,且多有寺庙敛积田产、熔币铸佛,已于百姓和国家社稷造成极大负担。
又一条治世之道已在柴荣心中萌芽,天下佛寺冗员充斥、良莠不齐,若是裁撤冗员、毁佛铸币,定对安国安民甚有好处。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我佛说:‘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变的不是这世道,是施主的心而已。”老僧仍是面不改色,平静说道。
大汉低头沉默不语,他身后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颇感不解,却没人敢说一句话。
看持刀姿势、身形,这大汉也是众僧人里武功最高者。
沉默良久,为首的大汉扔下钢刀道:“大师和我空手比试一场,若是大师胜了,我便彻底服气。”
灰衣老僧再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抬起头时,大汉已经一拳打到胸口。
灰衣老僧僧衣飘飘,身子向后侧身后退,任那大汉如何一顿拳脚,就是碰不到老僧分毫。
柴荣看那老僧身法,说不上飘逸潇洒,但行家里手一看便知老僧双脚立时如有千斤,行时也步步稳扎,步频极快,任那大汉如何出手,总是碰不到自己分毫。
那大汉从院中打到院脚,又从院脚打到院中,每一招都用了十足劲力,却丝毫没有疲累之象,显然外家功夫颇为了得。
二人一个打,一个躲,又到了院门前,大汉一拳打来,把厚木门打得一声嗡嗡巨响、摇摇欲倒,却看老僧已经不知道如何闪身到了大汉身后。
大汉反应不及,只得急忙回身护住要害,只觉一阵劲风扑面,大汉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老僧已经一掌从大汉脸旁打过,大门又是一声闷响,竟然径直向后倒下。
门外众人见状大惊,慌忙闪开。大汉心中明白,这一掌倘若对自己打来,就算自己横臂阻挡,也必定能震伤内脏,非死即伤。
“‘大力金刚手’果然名不虚传。”柴荣不禁喝彩道。
大汉见老僧手下留情,心中明白自己不是老僧的对手,停手道:“你掌法比我高,轻功也比我好,但好汉行走江湖,谁不带上兵刃?你再和我比一场兵刃,你只要不输,我便服你。”
大汉慢慢离开老僧,一脚踢起方才那把钢刀,看起来对自己刀法颇为自信。
喜欢五代箫剑录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