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咚——
“开门,快开门,开门呀!”
有人在疯狂地敲着庙门,这敲门声厚重有力,一如寺院梵钟啼鸣。
辩真久站于月色下,此番也是第一个听到敲门声响起的人。他透过月光看着手中的红佛珠串,不时转动一两圈,似在感那旧主未完的执念。
有一颗珠子特别的红,仿若是遭血浸浴过般的红。辩真不禁细细辨认了起来。
敲门声正是在这时响起的。
咚咚咚——
咚咚咚——
辩真甫一听闻此声,便知今晚将有事发生。他透过珠串,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一眼枝头圆月。
今个儿是满月。
怎个儿月色如血?不祥啊,不祥。
辩真长叹了一口气,向着伽蓝寺的大门走去。
释鉴的呼喊和持续不断的敲打将所有的僧人,除了玄一,都引了出来。他们只着葛布僧衣,跟在了辩真的后头,在庙门前静静等候。
吱呀一声。
门,开了。
“沈氏被灭族了。”释鉴一手牵着马,粗喘着气,他的大汗浸透了僧衣,以至于稍稍一搅袖口,似乎便能挤出水来。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可却让所有人都心下一惊。
“快逃,快逃,那孩子,必须得逃!”释鉴呼吸不稳,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可所有人都听懂了。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辩真和别的僧人仅仅只是眉头一皱,便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树影婆娑。
风在动。
飒飒声不断。
远远的看,那一棵棵大树和竹子上,就仿佛是盘踞着无数的猛禽一般,它们的一对对眼睛,正在闪烁着诡谲的暗光。
“玄一,好孩子,快带着沈姑娘从庙后的竹林子走远去。一直……出了南岭,别去长安。从此以后,她是紫鸢,你是阿珠。这大唐天下,再也没有玄一和沈青君的存在了。”
辩真脱下自己的袈裟,裹在了沈青君的身上。他一把抱起沈青君,不等玄一回答,就夺门而出,朝着寺庙的后方走去。
他知道,那孩子自然会跟上来。
玄一出了门,他捡起沈青君送他的帕子,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却看见他的师叔们排成了一列,就在他的身侧,看着他跟在辩真的后头。
静渡师叔说:“好孩子,这十几年辛苦你了。”
寂空师叔拍了拍玄一的肩膀,“你以前才只有那么小,那么小。玄一,好孩子,逃远些,你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明天。”
可我为何要逃?
玄一没有机会问出口,他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看见了别离的意味。
弥源师叔摸了一把他的脸,“僧人没有孩子,可我有你。啊,从此以后,又没有了。”
辩真抱着沈青君,可却脚步飞快,一点儿都不像个只吃斋饭的半百之人。他的僧衣摆动不止,身子有些佝偻,臂膀依旧满腹肌肉。
就好像玄一长了这么多年岁,可辩真的时间,却停在了他初次抱起阿珠的那一天。
玄一看着他的背影,沈青君在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啼哭的稚儿,辩真用他的双臂,抱着的是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孩子。
因为自带一串红佛珠,他便给这孩子,取名“阿珠”。
玄一忽然心疼了起来,辩真不老去,好像只是因为他还没有长大。
辩真不放心他,便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流逝的时间。
玄一快二十了。
可辩真仍旧是半百的模样,从无喜怒。
“方丈,你慢些……”玄一还是说出了口。
辩真闻言立马放慢了步子,等起了玄一,虽然嘴里催促个不停,但却从始至终都在由着他的性子。
月色下,他的师叔们浅笑着看他,目光澄明。大慈大悲,大破大立。
“阿弥陀佛。”在这之中,那个最不像僧人的释鉴满头是汗,朝他合掌了一番,以一句“阿弥陀佛”如此感喟。
“释鉴师叔,你去哪儿了?我听见了你的敲门声。你为何……气喘至此?”玄一停在了队伍的末端,也正是释鉴的前头,想要个说法。
“阿珠,你还记不记得你与沈青君定下誓言的那天夜晚,我曾经与你说过,你总有一天会理解辩真,会理解我。可我总是希望这一天不会来临。我想,今夜之后,你想必就能明白一切了。”
释鉴拥抱住了玄一,几乎是将他揉进了自己的怀里,“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快带着沈姑娘走。无论明天你听闻了什么消息,都再也不要将自己暴露于人前。阿珠,好孩子,我们都爱你。好可惜啊,这最后几天没能为你除去心魔。可你以后有了沈姑娘,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玄一艳红的双目看向空中的血月,眉头锁着,“你们这番道别,到底是出于何意?”
“只是……为了我们爱的孩子。我们悔了,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们强加给你的约束太过残忍,本着对你好的心意,却做尽了伤害你的事。我们应该问问的呀,你想要什么,而不是一味地……好孩子,好孩子,对不起。”
释鉴说到最后已经哽咽,他直接背过身去,不再看向玄一。
“玄一,快逃,快逃……”连还陷在昏迷中的沈青君也开始催促了起来。
乌鸦叫着丧气的声儿,在伽蓝寺的上方盘旋不止。
它们时不时落下几片黑色的羽毛,翩飞至几人的身边。诉尽了不祥与浓愁。
玄一从辩真手里接过了沈青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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